你好啊，张曼卿！

当我敲出这六个字的时候，我想起了给你姐姐张朴卿写的那些信。从2017年1月1日到2020年4月10日，我给你姐姐写了139封信，共计191268个字。2017年，你姐姐还在读小学五年级，如今已经是一名高中生了。2017年，你还只有一岁，如今也已是一名小学生了。

一开始爸爸以为你是9月5号开学，还很遗憾因为封校没能去送你，后来得知那天只是去做核酸，你是9月8号开学。这次就巧了，只有爸爸有空。你很乖，你摔伤腰的姥姥给你穿戴好了一切，然后你背起书包，坐着我的电动车向南门口小学进发，那是你姐姐的母校。路上你兴奋地说：“飞吧，爸爸！”我说不行呀，今天人太多了。“飞”，是在你读幼儿园时爸爸骑电车送你过程中你我常玩儿的一个小游戏。游戏的操作方式是你站在爸爸前方，必须前方，坐后座就没效果了。爸爸先把电动车油门降下来，然后你手按车把大声喊“一”，爸爸就会把油门往里拧一点儿，你喊“二”，爸爸把油门再拧一点儿。等你喊到“三”，我们就一起喊出“飞”这个字，而且是拉长音着喊，爸爸就会把油门拧到最满，让电动车以它的最大速度也就是24公里每小时往前冲！碰上电没那么足了，爸爸就会辅助以两腿怒蹬地面的动作，并且嘴里发出刮风的声音，你就会开心地笑出来。这次小学开学的路上，我们父女没有“飞”，因为爸爸怕飞到别人身上。

你我拉着手进入学校的那一刻，我有意识地看了看你。你用你小小的步子丈量着学校的土地，用你清澈而敬畏的眼神看着学校美丽的教学楼。与婴儿打量世界的眼神一般好奇，只是多了些郑重。到了你们6班的位置，我们按要求排好队，男孩儿一队，女孩儿一队。你谁都不怕，见谁都敢说话，延续了以往的优良作风，你是咱们家当之无愧的社牛。老师问你叫啥，你大声喊出了“张曼卿”这三个字。老师满意地拍了拍你，去看下一个同学了。我想如果老师停下来问你家大人的联系方式时，你也能大声喊出来，而且只要老师对你报以赞许的表情，那你肯定背了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还不够，还要背姥姥的，再夸你，你还要继续背。

你一直都很开心，甚至说兴奋，直到老师宣布家长可以离开时，你才弱弱地问了我一句：“爸爸你要去哪儿？”我说爸爸要去上班呀。 你的眼圈就红了，然后眼泪流了下来。我低下身，蹲在地上抱了抱你，给你擦去眼泪说：“闺女，你不是早就想上学了么？今天还是你催着爸爸送你来的呢。不哭昂。”你说：“爸爸别走。”说完就使劲儿抱着我。老师走过来说：“家长走吧， 没事儿。一会儿跟同学们熟了就没事儿了。”我又安慰了你两句，然后把你交给了老师。出校门前我回头看你，你站在那里，有些发呆地看着前方。你背上的书包看起来有些大，爸爸赶紧离开。当天是姥爷接你回的家，说你挺开心的，没啥。就这样，你开始了你的小学生涯。

一开始是姥爷接送你，但这样姥爷基本上中午没法休息，于是改为下午我送你。我查完宿舍回到家将近一点，一点三十五爸爸起身，送你去学校，然后爸爸再去上班。从咱们家下楼时乘坐电梯，只要后面要进来人，你都会用你的小手拦住电梯门，不让它关闭。从你记事起，爸爸一直是这样做的。你也很自然地这样做了。而当楼上楼下的邻居对你说谢谢时，你也会很开心地说不客气。送你的前几天你一进电梯就大声唱《孤勇者》，尤其进来人后唱得更大声，我就以扰民为由制止你。后来你不再大声唱《孤勇者》了，开始唱《安河桥》。反正家里谁哼什么，你就跟着哼什么。我承认，那段时间我确实常哼《安河桥》。

日子如安河桥水波澜不惊地流过，你除了第一天流了眼泪，之后去上学都很开心。你姐姐小学六年，我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今可以每天送你，能如此近距离的一天天参与和见证你的成长，这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闺女，两个多月前，你度过了你六周岁的生日。你的姐姐给你写了一封信，并在聚餐地点当着大家的面读了这封信。当时你戴着生日帽，把更多心思用在了大蛋糕上，所以姐姐的好多话你都没听进去。爸爸都听进去了，我替你感动，因为她真的很爱你。

我也爱你，很爱你。从上周五开始，爸爸又被封在了学校，好久不见呀女儿，不知这段时间你都在哼什么歌。

2022.10.11

附张朴卿写给妹妹的信全文：

致六岁张曼卿的一封信:

我一直以来都挺烦小孩子的，我觉得他们吵闹，无能，蛮横无理，愚蠢，自私。但是当妈妈问我你想不想要一个妹妹或者弟弟的时候，我在思考蛮久之后笑着点了头，妈妈怀孕很辛苦，但我并不埋怨你，我还想着你在妈妈的肚子里一点点长大，然后生出来是一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小孩儿，而且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叫张曼卿，爸妈说要是女孩就是张曼卿，男孩就是张汉卿，我每次隔着肚皮跟你说话就叫你张曼卿，没想到我日思暮想的你生出来后长得像个猴，或是一只瘪了的气球，但我还是很喜欢。

我第一次有当姐姐的成就感是你在婴儿床上一边吃手一边眨眼睛看我，床边挂着氢气球，我就看着你，想是不是逗逗你，你就慢慢睡着了，我开心炸了，觉得自己好牛。小孩子可不好哄，兴奋了好久，我也不想让你与我争妈妈的宠，但是我也挺宠你的，所以我对妈妈的要求就是我们是平等的，不需要谁让着谁，虽然我总是让着你。但是上了初中之后，我们接触越来越少，你也越来越不一样，时常像上述我描述的一样，蛮不讲理，还想独占妈妈的爱，我越来越对你不满，但还是很喜欢你，喜欢亲你，把你搂在怀里，捏捏你的脸蛋，逗你玩，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一个合格的姐姐，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但我挺喜欢碰我喜欢的人 这样不好，在我反感你总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时候，却又很喜欢在你身上蹭来蹭去。

你喜欢我没什么错，但我总是会吼你，我总是喊你很多遍你一声不吭，继续做自己的事，我说过你不止一遍，你吃饭不在桌子前，不愿尝试新事物，但不让你做什么你偏干，不学习，自己自私的愿望必须实现，否则会不停哭闹，我生气，但我怎么说都没用，我从没真正打过你，爸妈说我没这资格，因为我还没有很好的爱过你。可是你还有很多不足，你还很无知，你开朗活泼喜欢跟陌生人打招呼，但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喜欢出去玩儿到很晚，但家人需要休息时可不可以先不玩儿？你渴望强大，但不要不自量力，也不要明知不可而为之。姐姐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总是忽视你还是孩子，不懂很多事，我无法像你一样思考，站在你的角度。儿时那些幼稚的想法，我现在已经几乎不能理解了，我们永远都做不到换位思考。我脾气暴躁，性情懒惰，但我也不一定改，你可以逗我，但当我出声制止时，就是玩笑开过头了，我会不耐烦。你要记住，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我们一家子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要做的事，需求不可能会一直被满足。

我希望，作为一个要升入一年级的小朋友，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让自己开心。不要搭理陌生人，不要跟不认识的人打招呼，一定不要跟不认识的人打招呼，也不要对一时的玩伴投入太多精力和情感，如果在学校里有人让你受委屈，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他们的友谊不重要，自己的感受才重要，姐姐在的话也要告诉姐姐，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但是我们也不能欺负别人，对别人友好，但不能委屈自己，决不能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听课，但不要对待太认真。早睡早起，规规矩矩的吃饭。自己自在逍遥，也让别人自在逍遥。

记住，别人远不比家人与自己。相信家人。

生日快乐小孩儿，姐姐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