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有一天我也会白发苍苍
(2022-08-22 15: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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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分类： 随感 |
有一天我也会白发苍苍
这段时间，长了不少白头发。原来只有分头处有，现在头顶上也好多了。这件事我是无意中发现的，发现的那一刻，吓了一大跳。想起余光中的那句“掉头一去是风吹乌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认识到并适应自己的逐渐老去是每个人的必修课。这堂课没有老师，全靠自己领悟。
十年前我回小区时，曾见过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捧了串糖葫芦躲在角落里吃。不知道是出于羞涩，还是别的缘故。
二十年前我去某村子看颈椎时，曾见过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好心给我指路却被他的儿子指责说家里的活儿不干却闲着没事儿出来当雷锋。他局促不安，对只有20岁的我我露出难堪的笑容。
三十年前我在傻乎乎地跑着玩儿时，曾见过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破棉袄背着粪筐到处拾粪，背驼得像一座小山。
念高二那年，曾隔着栏杆见过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用一辆板车拉着自己的老伴儿，老伴儿裹在一条脏兮兮的大花棉被里。板车上有暖壶和尿壶，那辆板车应该就是他们的家。
来到衡水教书第三年的冬天，曾在某商场门口见过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在卖自己缝制的鞋垫，一副三块，两副五块。我看她的篮子里还有好多鞋垫，也不知她这一晚上能卖出去几副。
五天前，我在那个熟悉的路口看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面容憔悴，神色忧伤，在这之前，她刚没了那个已经在轮椅上度过多年的老伴儿。一辆车在她身后鸣笛，她回头看了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让开道路。
看着这些老树一样斑驳的老人，我常常忍不住心酸难过。
以上这些老人，有的为身份所限，有的为子女所嫌，有的为生活所迫，有的为命运所弃，但此番种种还不是老人最心酸的事，他们最心酸的事是孤独。
林语堂曾从构字角度这样拆解“孤独”二字。他说里面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按理说应该是很热闹的一幅夏日农家场景，但这一切若完全与你无关，便是孤独。
2016年数据，中国60岁空巢老人近五成，其中严重孤独感的比例是5.12%。
老年人的悲苦、寂寞，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是懒得去懂或不屑去懂的。被忽视，一定是这世上最令人悲伤的事情之一。想起迟子建的那篇《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这世上有多少人只能在夜里偷偷把伤口抚摸？长夜漫漫，他们的孤独寂寞说与谁人听？
日本黑白电影《楢山节考》中，因粮食不够就要被儿子背上山把一副朽骨献给山神的那些老人，他们被抛弃，被牺牲，没有人觉得不正常。当忽视老人这件事被正常化，“忙”这个字就一定是心灵的死亡。因为每个人，有一天都会白发苍苍。
有一天我也会白发苍苍，我会做些什么呢？我想我会继续读书，会继续晓看天色暮看云，会拿起笔来把自己的一辈子写一写，会继续拥抱这个虽然有时觉得苍凉但依然足够美好的人世。我还会做些什么呢？也许我会走出家门，去看一看其他的老人都在做什么，我会在公园里与几个发烧友下几盘象棋，然后坐在长椅上，笑对夕阳。
有一天我也会白发苍苍，在世界遗忘我之前，我不会让自己主动去遗忘。但我还是有可能孤独，在遭遇病痛的时候，或者遭遇困惑的时候。我更害怕的是我得了老年痴呆症，失去了记忆，与这个世界成了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再也不能爱别人，也再也感受不到别人的爱。那才是更刻骨的孤独。孤独到都不知道自己是孤独的。
人是群居动物，我们天生都害怕孤独。
很多数据都可以求平均，但幸福指数这项数据一定不能求平均。因为它是太私人化的东西。哪怕全世界都在欢笑，我也有可能在独自伤心。当我看到子女回家看望老人被写入了《老年人权益保障法》，我就更觉得通往老年的路如此难走了。连子女都选择忽视，何况旁人呢？
我又想起了那个捧着一串糖葫芦躲在角落里吃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世界这么大，他却找不到一个大大方方吃糖葫芦的地方。糖葫芦应该很甜吧？可为何我的嘴里却有些发苦？
202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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