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2016
(2018-12-20 15:3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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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分类: 似水年华 |
回望2016
2016年寒假开学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忽然觉得左脚大脚趾疼痛难忍,把袜子脱掉一看,大脚趾肿得通红,连上半个脚面都肿了起来。虽说之前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从来没在意过。而当意识到问题很严重的时候,我已疼得走不了路,睡不着觉了。我得的是痛风。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铁打的,无论怎么忙碌,只要能睡着觉,醒来就能自动满血。但从得痛风开始,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副平平常常的血肉之躯。痛风这个词我之前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就算听说也绝不会把它跟我扯上关系。但是它偏偏就选中了我,而且将我肆意蹂躏。
我用手紧紧握住大脚趾的根部,让脚趾变得麻木,可以稍微缓解疼痛。但没一会儿就不管用了,而且别说用手握住,哪怕轻轻碰大脚趾一下,也会如锥似刺。我又把脚抬高,让血液往下流,这样也能缓解一些疼痛。但过了没一会儿,也不管用了。疼痛像一根根细针,分成数匹刺我,而且一次比一次刺得狠,扎得凶。我当时真的觉得里面那些针很快就会把我的脚趾刺穿!碰不是,不碰也不是。抬高不行,不抬高更不行。我咬着被角,努力让自己不出声。我怕把我的老母亲吵醒。但很快我就撑不住了,只能用大声呻吟来释放这种痛苦。长这么大,我真的从来没这样怕疼过。之前因为颈椎不舒服,我曾找医生针灸。因为用的是大针,每针扎下去之前都要先打麻药。而且因为针头比较大,麻药打得比较深。我当时能清晰地听到麻药针刺入皮肉发出的滋滋的声音,而拔出时那麻药针头又像钩子一样把我的皮肉钩开。然后,针灸用的大针头才扎下去。但就算这样,我也能忍受。可这次的痛风,却让我的意志濒临崩溃。妻子,女儿还有闻声赶来的母亲,三个女人都一脸戚容地看着被痛风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我。我要去打止疼针,李老师想挺着大肚子陪我去,被老母亲制止了。
老母亲把我扶下床,本想把拖鞋给我穿上,因为穿拖鞋还不至于脚太疼,但开车又不能穿拖鞋,便只能把运动鞋拿过来。她抹着眼泪想帮我把鞋穿上,但她刚轻轻碰到我的脚,我已疼得浑身痉挛。我说你们都出去,关上门,我自己来。等她们都出去后,我咬着牙狠狠地打了左脚大脚趾两下,然后趁那一瞬间火辣辣的疼痛把鞋穿上了,我跛着脚推开门,母亲赶紧过来扶我。我们坐电梯下楼,我疼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咬牙忍着。母亲不会开车,只能我自己来。而当时家里的车还是手动挡的,必须用左脚踩离合,启动,换挡都要踩。踩就会碰到脚,就会疼。我疼得冷汗直流,又不敢让开车的双手发抖。那种滋味儿不亲身经历过,根本无法体会。到了医院,我左脚已疼得要放声哭泣,真的,我感觉自己的脚都要哭了。母亲帮我抱起左脚,轻轻地放到地上,然后轻轻给我脱掉鞋子,给我换上了一只棉拖鞋。我不知道她何时准备的棉拖,我感激地看了看我满头白发,嘴唇哆嗦的老母亲。在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急诊室。急诊医生给我打了一针止疼针,这才把濒临崩溃或已经崩溃的我拯救。等我开车带着老母亲回到家,已是半夜两点多了。女儿已睡去,李老师还在一个人忧伤地发呆。
第二天请了假,休息了一天,感觉红肿消了不少,走路也基本上没事儿了。第三天我赶紧开车去上班了。毕业班,轻伤怎能下火线呢?可是就在这第三天晚上,我的脚又肿了起来,而且肿得更高。我怕家人担心,跟家里撒谎说学校这边儿有事儿,今晚不能回家了。然后便去了衡水湖这边的房子里。我用查来的法子烫脚,烫完脚就在脚趾上抹去肿消炎的双氯芬酸钠药膏。但我烫了一遍又一遍,抹了一层又一层,疼痛依然如故。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干脆用菜刀把左脚大脚趾剁了得了,一了百了,我被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逗乐了,感觉疼痛感也不那样锐利了。我用百度搜索这样做行不行,你还别说,真有问与我类似的问题的。上面医生给的回复是没用,哪怕你剁了脚趾,尿酸也会沉积到其他大关节形成结晶,照样会把你疼得要命。看到这冷冰冰的回复,我刚刚减轻一些的疼痛感又迅速复苏,变本加厉地向我袭来。
我不能就这样疼死呀,我咬着牙抽着凉气穿上袜子,穿上鞋,开车去哈院买降酸药秋水仙碱片,哈院没有,大夫让我去五院试试。我又去了五院,也没有。去哈院,去五院,每次上车下车,每次走到急诊室,我都疼痛难忍。但是人只要活着,就得忍受一切。五院大夫让我去二院试试。我不想去二院,因为哈院没有的药二院肯定更没有。而且我不想再去二院打止疼针,我总觉得人要靠止疼针才能活着,就离死不远了。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想很搞笑,可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想归想,但事实是无处可去亦无地可逃,我只能去打针,因为靠打针可能离死不远。但若不打针,我可能马上就被疼死。我去二院打了针,然后开车回到衡水湖的房子里。睡去。第二天上午我抱着万一好了呢的侥幸心理,一瘸一拐地上了半天班,学生要考试了,我得去辅导呀。下午,又疼了起来……
我只得请假,这次请了三天假。在这三天里家人在某家药房买到了秋水仙碱片,我赶紧吃下去,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就不那么疼了,肿也消了好多。但因为是暴力降酸,副作用极大。很快,我的眼皮便肿得老高,而且频频呕吐。刘哥知道此事后给我送了一副拐。活这些年,我实在想不到七八十岁前的自己就需要拄拐。人生,真的是难以预料啊。这三天里,这次大考结果出来了,我带的582和583两个班语文成绩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同事们都说你都请假了你的学生还这么厉害。听到这个消息,拄着拐去上厕所的我不由地苦笑起来。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虽然暂时不能站着上课,但能见到学生,心里就踏实。百日誓师的时候,有一个校长给班主任授旗的环节。我虽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但还是有些拐。当我接过旗子用力挥动时,全场的学生都给了我热烈的掌声。事后有学生跟我说,583好几个孩子都哭了。
到我能站着正常上课时,距高考仅有80多天了。那些濒临崩溃无处求告的夜晚,现在想起来,我依然心有余悸。我知道自己并非钢筋铁骨,也明白这世上原来有这么多东西值得我们敬畏与珍惜,比如健康。
16年4月份,我代表学校在全国班主任论坛上做了一场报告,那是我第一次在全国各地班主任面前作报告,而且是一个时长达150分钟的报告。报告做完,很多老师找我交流。我知道人们更看重的是我身上衡中教师这张名片而非我有多强的水平,但不管怎样,这对自己又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高考前的最后八十天,恢复健康的我守护着孩子们,也守护着每一个家庭的梦想与期待。我把自己得痛风的部分感受与孩子们进行分享,告诉他们人生无常,能把握的只有今天。
16年6月份,高考成绩揭晓,583班9人考入清华北大,王浩伊同学更是以721分的高分夺得河北省理科榜眼。毕业之前,583班几位特别有心的家长制作了一本班级纪念相册,里面有这一年班级各种活动的场面以及每个孩子的照片,大部分照片下面(因为有的孩子在我成为其老师前已经过完了生日)都有我给他们写的生日贺词。相册的题目是“不是每一个班级都叫583”。我送别583的文字是“教育生涯随想”系列中的那篇《视线的尽头》,在网上可以搜到。
又到了聘任分工的时候,我接到了玉滨老师的电话,我被分到了高二,担任级部德育主任,与级部主任玉滨老师负责一个级部20个教学班的管理工作。放下电话,我又惊又喜。惊的是我来衡中也不过三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就被委此重任。喜的是我可以有更好的平台去诠释自己对教育管理的理解。
那周的周五晚上,我参加了衡中所有中层参加的党政联席会,那是我第一次以衡中中层管理人员的身份参加这种会议。
16年6月19日上午我主持了衡中第一届毕业典礼,因为我是主持,所以不能与下面583班的孩子们坐到一起。有一些遗憾,但遗憾不能持续太久,因为19日下午我还要主持高二年级小学期的开学典礼,那是我第一次以管理人员的身份主持学生大会。
送别,迎接。迎接,送别,老师必须习惯这样的变奏。每一个尘世中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开始给班主任老师们开会,开始给学生干部做培训,开始给学生会做培训,开始统筹各项德育事务,虽然在原来的学校也做过这些工作,但在衡中,我必须对自己提高要求,所以大多数事情,都是重新来过。
暑假,我去秦皇岛参加了大学毕业十年同学聚会,中文系已经搬到了新校区。我们在老校区门前合了张影,为重聚,也为告别。
秋天,我以评委的身份参加了衡水市的班主任基本功大赛。不由得想起11年(当时我还在武中)我一个人背着吉他去省会石家庄参加河北省班主任基本功大赛的情景。当时衡水市派出的另两位代表都来自衡中。而此时,我已是市级班主任基本功大赛的评委。人生,是多么奇妙啊。
16年7月25日,我的二女儿张曼卿出生了,我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大女儿张朴卿在我还没什么感觉时就已经长大了,二女儿,我得好好陪伴,好好见证。有几次给二女儿换尿布,我有些恍惚,总感觉她是大女儿。我跟母亲笑着说起此事,她说:“那些年我还会把怀中的朴卿恍惚成你呢。”
16年8月份,二姐的女儿子妍也顺利考入衡中,与大姐的女儿云轩又成了一所学校的学生。之前俩儿孩子都在衡水九中读初中。最高兴的是俩儿孩子的姥姥也就是我的老母亲。老人家恨不得告诉老家所有人,她家有两个在衡中教书的,两个在衡中念书的。
16年9月10日教师节,我主负责的教师节联欢会如期举行。这是我职业生涯第一次组织调度联欢会,我开始学习上下台口、舞台站位、中控操作、画面审核、道具上撤等知识。在这次活动中我和另一位老师合唱了孙楠金曲《追寻》,那是我第一次在衡中师生面前秀出自己的嗓音。
16年我继续写“任是数语也动人”系列和“谈人说鬼话《聊斋》”系列,还开始写金庸人物品评。出校本教材的事儿因部门领导调整最终搁浅,但这丝毫不影响我把文学鉴赏系列写下去。写作,阅读,是我生活的必需。
16年冬天,我参加了学校十大读书人物的评选展示活动。并当选十佳。我的演讲文稿便是博文《读着读着就明白了什么是幸福》。
还是冬天,583和582以及之前535和更早的学生,一批批来家中或学校看我。我前不久将这些场面写进了另一篇博文《我只是一个被太多人溺爱的人》。
得痛风病的不堪回首,进管理层的压力重重,新生儿的诞生,老同学和老学生的重逢,构成了我五味杂陈的2016。
2018.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