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中“白公扪”的作用分析
(2017-11-07 22:2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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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是小说三要素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在张爱玲小说《倾城之恋》中,白公扪是一个基本的、也是重要的场所。本文试图分析白公扪这一场景设置在《倾城之恋》中的作用。
白公扪反映了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社会环境中的特殊现象。上海开埠已久,风气开化,小说开头描写:“上海为了‘节省天光’,将所有的时钟都拨快了一小时”,正是对上海这种快节奏生活的都市现象的描绘。而白公扪里的人们“用的是老钟”,唱着走板的歌,拉着古老的胡琴……一切都是传统生活的节奏。小说一开始就展现这两种形态截然不同的社会环境,似乎预示着它们的冲突。
白公扪是一个展现白流苏在爱情观方面的行为、心理的重要背景。故事情节上,白流苏的前夫得肺炎死去、夫家希望白流苏守丧的消息,是通过三爷四爷的对话透露的;新旧爱情观的冲突,也通过三爷四奶奶与白流苏的争辩展现得淋漓尽致;连白流苏要离开白公扪到香港见范柳原,最初的机会也源自白家为宝络安排的与范柳原的相亲。可以说,白公扪是白流苏的一个基本生活场所,带有传统的婚恋价值判断。而白流苏对白公扪里族人的反抗,凸显了她的新式婚恋观,构成了她人物形象的突出方面。
如果说范柳原与白流苏的爱情在上海萌发,那么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范白爱情则在香港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但是白公扪没有就此退出小说,它仍然在暗地里发挥着推动范白爱情发展的作用。这种作用主要体现在它赋予白流苏的高雅气质上。范柳原是纨绔子弟,留学西洋,因此有着西洋人的偏好,相亲时他提议看电影、跳舞,宝络都不会,反被懂这些的白流苏抢了风头。一句话,对西方文明有共同兴趣成就了范柳原与白流苏的一见钟情。然而后来到了香港,小说才透露喜好西洋文明只是范柳原的一面,范柳原骨子里迷恋的还是中国文化。他说白流苏是“真正的中国女人”,而“真正的中国女人是世界上最美的,永远不会过了时。”在范柳原心目中,即使是印度人出身的、洋气胜过白流苏不知多少的萨黑荑妮,也胜不过白流苏。即使范柳原曾经冷落过白流苏,他们和好的速度也难以想象地迅速。范柳原心慕的白流苏身上的中国女人的气质,其实正来自白公扪——一个(尽管是已经没落的)大家贵族。出生于大家贵族赋予白流苏的高雅的气质,乡野的村妇无论如何是没有的。范柳原与白流苏闹僵以后送她回上海,在族人的猜忌的沉重压迫感面前,白流苏也曾想“找个小事,胡乱混一碗饭吃”,终于因为要维护淑女的形象而止步,而维护身价的举措,却只是为了绝望地等待范柳原的回心转意。纵观范柳原与白流苏的爱情,它高涨时,高雅的中国女人气质在推波助澜,它低落时,这种气质在勉强维持。它是范白爱情的一条底线。
而白公扪的再次登场,是在范柳原与白流苏闹僵,并送她回上海以后。除却她的维护淑女的心理,面对白流苏的归来,小说中更加以直接的价值观与人物行为书写。小说这样写道:“流苏勾搭上了范柳原,无非是图他的钱。真弄到了钱,也不会无声无臭的回家来了,显然是没得到他什么好处。本来,一个女人上了男人的当,就该死;女人给当给男人上,那更是淫妇;如果一个女人想给当给男人上而失败了,反而上了人家的当,那是双料的淫恶,杀了她也还污了刀。”“平时白公馆里,谁有了一点芝麻大的过失,大家便炸了起来。逢到了真正耸人听闻的大逆不道,爷奶奶们兴奋过度,反而吃吃艾艾,一时发不出话来。……迟迟的没向流苏采取断然行动。”族人的这种既深刻又偏颇的价值观、以及他们面对“真正耸人听闻的大逆不道”时的震惊、迟疑,接着小说开头的争辩,将新旧婚恋观的冲突推上顶点。
但白流苏又很快离开了白公扪。白公扪里充斥着许多过时的旧物,小说里尤为突出的一点就是白公扪里族人婚恋观的保守。白流苏的再次出走,可看作是对新式婚恋观的肯定。如果白流苏没有离开白公扪,那么《倾城之恋》可以看成是《娜拉走后怎样》的一个故事性的演绎。张爱玲与鲁迅有相同的一面,鲁迅认为妇女的独立根本在经济独立,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虽然最后出走了,但没有职业的她,对范柳原的爱情一度也只能是绝望地等待。然而张爱玲在深刻中始终能有些许乐观,小说最后,白流苏的再婚引发了四奶奶的离婚,单纯地表达了一种新事物战胜旧事物的理想。白公扪是历史的遗物,《倾城之恋》是一部细微的白家衰亡史,小说正是借白公扪的衰亡展现它的时代主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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