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八)
(2022-09-08 19:27:16)忽然想到(八)
鲁迅
(讽刺了专制制度的黑暗和罪恶。)
五月十二日《京报》的“显微镜”(当时《京报》的一个栏目,都是短小轻松的文字)下有这样的一条
“某学究见某报上载教育总长‘章士钉’五七呈文(一九二五年五月七日,北京学生因纪念“五七”国耻遭到镇压后,曾结队去章士钊住宅责问,与巡警发生冲突),愀然曰:‘名字怪僻如此,非圣人之徒也,岂能为吾侪卫古文之道者乎!’”因此想起中国有几个字,不但在白话文中,就是在文言文中也几乎不用。其一是这误印为“钉”的“钊”字,还有一个是“淦”字,大概只在人名里还有留遗。我手头没有《说文解字》,钊字的解释完全不记得了,淦则仿佛是船底漏水的意思。我们现在要叙述船漏水,无论用怎样古奥的文章,大概总不至于说“淦矣”了罢(再古奥的文字也不会把船漏水说成“淦矣”,点明“淦”字的不常见),所以除了印张国淦,孙嘉淦或新淦县的新闻之外,这一粒铅字简直是废物。
1、“钊”误读之一。
至于“钊”,则化而为“钉”还不过一个小笑话;听说竟有人因此受害。曹锟做总统的时代(那时这样写法就要犯罪),要办李大钊先生,国务会议席上一个阁员说:“只要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什么名字不好取,他偏要叫李大剑?!”于是乎办定了,因为这位“大剑”先生已经用名字自己证实,是“大刀王五”一流人。
2、“钊”误读之二。
我在N的学堂做学生的时候,也曾经因这“钊”字碰过几个小钉子,但自然因为我自己不“安分”。一个新的职员到校了,势派非常之大,学者似的,很傲然。可惜他不幸遇见了一个同学叫“沈钊”的,就倒了楣,因为他叫他“沈钧”,以表白自己的不识字。于是我们一见面就讥笑他,就叫他(读错字的那位职员)为“沈钧”,并且由讥笑而至于相骂。两天之内,我和十多个同学就迭连记了两小过两大过,再记一小过,就要开除了。但开除在我们那个学校里并不算什么大事件,大堂上还有军令,可以将学生杀头的。做那里的校长这才威风呢,──但那时的名目却叫作“总办”的,资格又须是候补道。
3、“钊”误读之三。
假使那时也像现在似的专用高压手段,我们大概是早经“正法”,我也不会还有什么“忽然想到”的了。(幽默)我不知怎的近来很有“怀古”的倾向,例如这回因为一个字,就会露出遗老似的“缅怀古昔”的口吻来。(专制一天重似一天。)
4、现在的专制和高压。
第二部分,谈到了政治上的专制。
(因一个字,便可以给人定罪,简直就是莫须有,文字狱,更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倾向。先生使用以小见大的手法,辛辣地抨击了专制制度的腐朽和可怕。)
五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