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 术 漫 谈

笔者有学术文章20万字，多涉及语法。我用叔本华的话，对女儿说：“骄傲是对自己价值的确信。”又说：“我的文章，好多话，与叔本华不谋而合。”女儿贬前言，褒后语。

我是理科生，酷爱语法，英语，和哲学。退休后，专攻语法。我的语法，最特别的，是《脏腑论》《用药论》。前者论句子结构，后者论句子节奏，都有实用价值。我确信自己语法的价值。汉语语法，全在《诗经》。出于偏见，我向来冷眼看诗词，认为它非交际语言；感冒词牌，约束行文，不重四六，大伤自然。

南开教授，讲《诗词大先生》，视语法为作文之法，恐非私见，令我惊讶。女儿是叶嘉莹粉丝，我则否。其诗“骥老犹存万里心”，源于“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说气魄，两句语言，有如天壤。评价语言，依赖观点。济慈自拟墓志铭：“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 in water.”权威译为：“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这里行文，需要君药，不宜臣药。君药四言：“长眠斯者，名写水上。”“in”，雪莱写为“on”。“水上”比“水里”直白。也许济慈，另有含义。“水里”，名字须臾莫见。我爱直白，但信作者。那是深思熟虑的话，不会有错。雪莱《西风颂》名句：If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直译：“要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多么直白！不伤意蕴。

叔本华的哲学，我能接受：世界是意志和表象，人生充满悲哀。《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我细读两遍。我与他相合，太多了。比如，最好的自杀，是饿死。读书，写作，为人，方方面面，也都相合。他说，不真就不美，与济慈异口同声。说个性永远老轨迹，决心要改，最终徒然，我体会深切。有质之言，往往戳眼。叔本华说，一口气读完的书，肯定没有货色。好书要马上读第二遍。

叔本华是人生哲学，黑格尔是经院哲学。两人比讲，叔本华受了胯下之辱。我的私见，正像王力与史存直。后者，留学土木工程8年，再转到语法，没有超强的兴趣，绝无可能。可语法大师，榜上无名。传统可畏，无需正确。史是句本位，扳不倒王的词本位。

2024,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