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记（四）

16

1960,5,24

我走回厨房，她一路跟来了，说：“法柱，你物理复习提纲借给我看看。”我说：“好的。”我见她的脸发红。

饭后，她又不敢来拿。我送去，说：“哎，提纲拿去。”这惹起了一旁同学的注意。她却紧紧的抱在胸前，像抱住一颗心。

17

1960,5,28

班主任有事，晚自修，我出来迟了，正碰上她，说：“睡觉还不去？”

我忙折回，二人在夜幕中，肩靠肩，手挽手，走向厕所。我们亲密的谈着。我说：“考过后，我把复习提纲全给你。”她说：“好。”

我们总是这样：有人，装不识；无人，亲得什么似的。

18

1960,5,29

那路头路尾的相见，微笑，和心照不宣，已不能使我满足。我渴望漫步野外，向她倾吐一肚子的委屈。我在努力争取，她也在努力争取。

19

1960,5,31

午饭，我洗好罐，舀来了开水，人还在桶边。她不要桶里的开水，说：“茶给点我。”我倒给她，两人闲叙。旁人来了又去了，我们不走。

我说：“明天晚上有电影。”她说：“好极了，你们刚考好。”话是暗的，心是明的。这是模拟考。

20

1960,6,4

盼望已久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今晚电影是《青春之歌》。我读过小说。

好友信彬在前，我与她在后，大队人马都已前去了。我提议帮她补课。她说：“你考大学要紧。”我说：“时间多的是。”她同意了。

到影院，加片已开始。好在后面有坐位。她坐在我与信彬之间。

我紧挨她，脸只隔一点，时常碰到。我激动得浑身发热。她的身体好软。我第一次得到女生的抚慰。当影片上紧张时，她无数次紧握我的手，虽则似乎无意。

终于，我有意握住她的手。她一点也不反抗，任我摆布。我激动得满脸发烧。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她才把手抽回，靠得更紧了。

散场后，她不愿去饭馆，我们就回来了。那一夜，她时时浮现在我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