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之飨
(2022-05-22 06:38:52)黄 花 之 飨
娘朞日时,大哥写来一信,说娘坟上,长满了黄花,相信娘在九泉之下,是高兴的。几天后,大哥因事来临,又叙起娘坟上的黄花,丛丛叠叠,限于坟内,不知花名。于是,我决心抛开妻女,回老家看看。
下车到家,搁下东西,就上山了。先过爷爷坟,在无缘见面的爷爷奶奶跟前,默哀了片刻。早死的叔叔,长眠在父母身旁。墓边的一块小田,是爷爷祖传,系着我童年的辛酸和快乐。记得每年青黄不接,妈妈一升半升的借遍有米乡邻,就带我们走进田里,一个个剪下早熟的稻穗,回家熬一锅炒米粥,按着我、爸爸、姐姐、娘自己的次序分食。剪穗、炒米、熬粥的过程,那时于我,是很快乐的,现在回想,则催泪了。
泪眼中,我赶忙离开,径直攀山去娘坟。远远的,就看到了坟前两棵小柏,翠绿可爱,是今年清明,小侄们栽的。当然,我最关心的是黄花。怎么不见呢?即使开过了,总还有残留的吧?谁知到了跟前,一朵也没有了。我情不自禁,叫了声:“娘,我来迟了。”泪,扑簌簌的洒了一滩。泪眼中,只见所有的黄花都结子了。子连缀在枝上,足有一尺来长,有点像粟穗,但长些,细些,是木本花。
我上坟摘取。有的叶好,有的穗好。我不忍挑最好的,摘了一枝叶有点生虫的,夹在日记本里,准备带回临海鉴定。
天色渐渐暗下来。爸爸离世久了。我坐在娘一边石头上,幽明的界限消失了。我盼望娘出来,叫一声:“小法,好回家了。”可是,娘没有出来,四处是坟冢连着坟冢。我好像看到,先人们都在坟前用晚餐了。小桌上摆的,是蕃茹粥和咸菜。只有娘坟前,摆着黄花之飨。娘是富有了,吃,穿,住,她再也不愁了。
我在蟋蟀声中下山。满山瞿瞿叫,仿佛要把山抬起来。
1987,9,15
2016,4,18 输入电脑
附
小春
2019,6,23
《秋颂》译文,是我名片。《秋颂》,是英国人最爱的诗歌;济慈,是唯一不衰的诗人。他说:“真就是美,美就是真。诗要自然得像树叶长到树枝上。”
我写《黄花之飨》:我盼望娘出来,叫一声:“小法,好回家了。”可是,娘没有出来,四处是坟冢连着坟冢。我是实录。情来得自然,景就在眼前,文极为简单。简单的真,是美。人世间,最宝贵的,是美,真,自然。
女儿复信:
I don’t remember that simple paragraph in “黄花之飨”, It is really beautifully written. Thanks for sending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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