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悲喜

文/人在旅途

很多年不看春节联欢晚会节日，也不大关注央视主持人了。

我对于生离死别，看得比较寡淡。这些年不断与亲人告别，每每在沉静中几多追思：逝者已矣，愿生者节哀保重。

曾因至亲的离去，而清泪长流。祖母、二伯、大伯……他们皆在人世最后的日子里饱受疾病煎熬，同时心灵历经人情冷暖的不可承受之重。外祖父、外祖母去世，只是深情怀念，在梦中不断会晤二老。然并不觉精神痛苦，盖因他们了无遗憾地驾鹤西去，修得了人生的大圆满。

二伯久卧床榻最后日子里，我春节回乡探亲得以一见。他瘦骨嶙峋，咽喉刺痛说不出话。一生凄苦，却难见安慰。对于长亲们不乏做戏意味的惺惺作态，内心为二伯鸣冤不已。却因恪守长幼有序训旨，不宜大肆声张理论什么。只是劝箴父亲：“不要在一位平生多舛，命运坎坷长辈身上道德消费。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尽心尽力本着良心去善待。凡事无需做戏给虚妄世人看，惟求得无愧于心。希冀我二伯在人间少一点遗憾惆怅。”

记得儿时，二伯木讷但性情粗暴，且重男轻女意识根深蒂固。每逢过年，弟弟们讨要压岁钱欣然大度掏出。换作丫头片子，便少不得一顿呵斥，方抖抖索索心不甘情不愿给点零钱。这些往事，在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烙印。

成年后，早已淡忘。一直扼腕二伯在大家庭中的不公待遇，却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二伯在一个阴风怒号的春天因病与世长辞后，感慨他不幸而创作一篇中篇小说。写到一半，情感不能自已，眼泪恣睢。伏案泣不成声，因此中断至今——这像极了二伯命运：人到中年，孤苦无依，命运的琴弦戛然而止。

打小母亲便对我很严厉，我动辄挨打。但母亲为人纯粹，做人不做戏。她无私抚养子女长大成人，吃苦耐劳。对待亲人，一腔赤诚。为人处世，毫不矫情。祖母在世时，我们儿时因孩子多，母亲因托付祖母看管小孩时与祖母发生口角，大妈、母亲、婶娘三妯娌间也颇多罅隙。

自祖母卧床中风后，大妈因住在村头与老屋较远，婶娘一家在宁波不归。祖母半身不遂，换洗大小便失禁的床单被褥，多落在我们姊妹身上。母亲对待祖母，还是老样子，并不因祖母失去劳作能力，而生出算计心另眼相看。在祖母去世前的那个生日，母亲还封了红包祝福祖母生日快乐。

因此，在祖母最后的日子里，母亲竟成为她逢人念叨的好媳妇。婆媳二人几乎罅隙一辈子，到头来祖母却念叨母亲“最有良心”。这件事，给我灵魂触动极深。

这些年，时常在梦里与已故的亲人们相会。对待生离死别，愈发波澜不惊。人生最大痛苦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若生前善待，又何必天人永隔后呼天抢地！

愿所有安静离去的灵魂在上帝殿堂里平安喜乐，清净无扰。

于杭州，2018年11月01日/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