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散文】遇见美好

文 |  江洁

1
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客厅，金亮亮的，外面的天色尚早。闲来无事，奔向街头，四处闲逛，穿梭于大街小巷，消磨无聊与孤寂。我混杂在人群中，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知不觉，来到湘水湖畔，悠闲消遣的绝佳之地。

夕阳挂在天边，半尺高，金灿灿的，像一个大金盘子，隐藏在片层状的薄云后，无数道金光透过云彩，从山顶的上方俯冲下来，照亮河畔的每一寸地方。河岸两旁杨柳依依，古树悠悠，夕阳的映照下，像披着一件金色的大衣。河道里盈盈的河水，波光粼粼，像一匹柔软的金绸子，自西向东缓缓流淌。或许因为年关时节，返乡过年的人多，江畔上车水马龙、鼓乐喧天，有唱戏的老人，有捏泥人的商贩，有玩滑轮的小伙，也有成群遛，弯的狗狗，人群、狗群都被金黄的光环所包裹，我混杂在人群里，漫步夕阳下，抚摸花花草草临江远眺，随心所欲地张望。

在前面的不远处，一对耄耋之年的老夫妻引起我的注意，老爷爷头发花白，全往脑后梳的一丝不苟，身穿黑色呢子大衣，板板正正的，脚穿一双油亮亮的黑皮鞋，精神抖擞的。他左手持拐杖，右手紧紧地牵着老伴；老奶奶稍有些驼背，满头银发扎在脑后，没一丝乱发。她内穿着墨绿色的连衣裙，外罩黑色的呢大衣，脚穿粗跟墨绿皮鞋，一尘不染。两人手牵手，一脸温柔，漫步夕阳下，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影子被拉的很长，一高一矮，紧紧依偎在一起，俨然一对初恋的小情侣。此时此景，不正是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生活的艰难与困苦，非但没有将他们的爱磨灭，反而让爱的越来越洒脱，不知他们婚姻之树长青的秘籍是什么？

2
老夫妻话不多，偶尔一两句话，多是眼神交流。他们沿着河畔，一直受牵手往前走。我跟在他们后，走进湖畔最热闹的地段，这里有唱戏的，有卖糖葫芦的，有看风景的，有乞讨的，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一个玩滑轮的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脚踩滑轮，在拥挤的人群里，忽而左转，忽而右弯，急速往前翻越人群。突然，他一失手，撞到老爷爷的身上，老爷爷一个酿跄，往后一倒，跌坐地上，老奶奶紧紧拽着老爷爷的手，跟着一个大酿跄，身子一倾，差点摔一个大跟头。

小伙子脸色吓得青白，浑身直嘚瑟。这年头，假车祸、假事故的讹人消息时有报道，小伙子暗想坏了，自己被人讹上，他赶紧爬起来，撒腿跑。没跑几步，捏泥人的中年男子飞快上去，一把抓住小伙子，气氛地说："你撞完人就跑，老人还躺在地上，你有没有人性。"男人拽住小伙子，往老人方向过来。这时，围观群子四面八方过来，站成人墙，将老人和年轻小伙围在里面。

老爷爷依旧坐在地上，老奶奶在旁边关切地问他情况，并不在乎围观人群和小伙子。小伙子像犯大错的小孩，头低垂，呆呆地站着，不敢说话。有人喊："快把老人扶起来，看看有没有事情。"热心群众走上前，准备扶起老人，老人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我头晕，我坐一下。"小伙子一听，似乎明白点什么，吓得脸色煞白，立马辩驳："老爷爷，我就撞了你一下，你别讹人。"两老人听到这话，也不回答，只是摇摇头，注意力全放在老爷爷不太灵活的腿脚上，试图让扭曲的腿直起来。

人群开始七嘴八舌，有人说，"小伙子，你撞人，要负责。""这下可好，老人讹上年轻人。""这么好的机会，那不得去医院来个全是检查，花个四五千打底。"这时，有人答："撞了一下，人如果没事，道个歉不就完了，何必赶尽杀绝。"听到这些，我感觉金黄的夕阳，多么美好的事物，跟这破破烂烂的街景完全不搭配，我也为小伙子捏把汗。

豆大的汗珠从老爷爷的头上冒下来，脸部表情扭曲，满眼的痛苦。老奶奶心急如焚，迅速解开他的呢大衣，扶他躺平，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一瓶药丸，速效救心丸，倒出几颗放他嘴里。有人喊："老人没有装，情况危急，快打120。"紧接着，有人拨打了120电话，人墙自动往外扩散，留给老人更多的空间呼吸。小伙子看到事态严重，也不顾谁讹谁，赶紧走近老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有些手忙脚乱，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垫在老人的身下。

药丸的作用，老人面色渐渐红润。他拜拜手，用眼神示意老伴。老奶奶转头，看着小伙子说："我老伴说：跟你没有关系，这是老毛病。刚刚没让你走，因为你欠我们一个道歉，现在的年轻人不太善于认错。"小伙子听完老奶奶的话，很惭愧。他蹲下去，很真诚地对老人说："爷爷，对不起，我把您想歪了，真对不起你。"老人微笑地点了点头，和善地说："你也是一个好孩子，但是，遇到问题不要逃避，要勇于承担责任。虽然如今的网络上，新闻里，讹人的假摔类报道层出不穷，但道德、善良和爱不能被负面消息吓跑了。为人处世，要记住"互相信任，与人为善，于己为善"。

3
这个老人不正是典故 "张良拾鞋" 里面的那位老先生。两汉初期，名臣张良出门散步，遇到一位长胡须，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故意把鞋脱下，扔到桥底下，对张良说"孩子，到桥下把我鞋取来。"张良迟疑一下，不愿意下去，但老人腿脚不便，同情心驱使他，最终还是帮忙取来鞋子。老人伸出脚，又说："来，给我穿上。"张良看了看老人颤巍巍的身子，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帮其穿上。老人大笑，说，"你这孩子，值得我教，五天后，天刚亮，你来这里等我。"张良恭敬地行礼，答："诺。"

张良遵守承诺，天蒙蒙亮便来到桥上，老人看到他，说："与人相约，你怎么能晚来，五天后再说。"说完，扭头就走了。再过五天，伴着星辰，张良又来到桥上。老人步履蹒跚地走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从怀里拿出一卷竹书，说："这是一本世上少有的奇书，现在我把它传给你！读它，你会有远大的谋虑，实现自己的宏伟抱负。"张良拜谢老人，原来是《太公兵法》，当年姜太公留下的兵书。后来，张良从中收益颇丰。

老人的话犹如那一卷奇书，点化开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我。金色阳光落在老人身上，他的身上被镀一层金色，老人就像一颗太阳，他用话语照耀着每一个人，照亮人们阴暗潮湿的心灵。

不一会，120的警笛响起，救护车来接老人就诊。护士将老人扶上车，小伙子惭愧地握着老人的手，说："爷爷，我陪你去医院，搭把手。"老人摆摆手，和蔼地说："好孩子，我这个是老毛病了，跟你没有关系，有我老伴，不怕。"说完，把羽绒服递给他。留下感激又愧疚的小伙子，望着救护车呼啸着，扬长而去，陷入沉思。

车尾扬起的薄尘在金色的阳光里旋舞着，它是那么的可爱。我似乎找到了答案，或许正是他的大爱，他的善良，和他的信任，使得他们的婚姻之树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