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月刊】六千元征文大赛 入围奖作品 宿命

宿命
文∕小生

街坊里有个传言:老张是神仙附体了！

  老张是个算命的，在这一片可谓家喻户晓，倒不是说他算的有多准，只是他那张嘴能把丑的说成美的，死的说成活的。但一直身子骨硬朗的老张却得了场怪病，多大的医院都检查不出来，但身子就是一天天的虚弱下去，都劝小张早点准备后事，但老爷子一口气就是吊着不咽。说来也怪，打这天起，老张话少了，但一说一个准！谁要有灾，谁要发财，他都能一一道来，但要他细说，他只会笑笑:“天机不可泄露！”

  城里18岁的孩子大都还在上学，但这穷山沟沟里的孩子早早地便成了“小大人”！小张18了，老张叫来小张:“福儿，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爷算不来自己的命，但这把年纪了，能活一天都是赚的！”“瞎说，爷爷哪里老了！”老张脸上登时笑开了花，但旋即又严肃下来:“趁着我还能用，我给你算了一卦！”小张双眼贼亮贼亮地盯着老张，“这命也还行，你这一生少病少灾，寿命也不短，但是你这命是在这个山沟里，出去了难免会出意外！”这小张就不干了，他就等着成年了去外边闯一闯呢:“有什么意外？”“天机不可泄露。”小张落寞地出去了，老张看着他的背影，终化为一句感叹:“好自为之吧！”

  老张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生的命运，这天，他也去了！小张哭瘫了，幸亏街坊们帮着操办，老张才算是入土为安！

  “爷爷～你怎么就舍得，从小我就剩你了～你怎么就舍得～嗝～你不是很厉害么，咋这么不顶事呢～你起来啊，骂我都成～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我以后都听话，你起来啊～以后你咋使唤我都成还不行么～”小张像疯子似的捶打着墓碑，但回答他的只有风声和不时的虫鸣了，“爷，你说我的命在这穷山沟沟里～但我不甘心啊～凭啥～想想我也真可悲，一事无成～还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呢你就也走了～你想让我在这里待一辈子，但你都走了，我自己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

  谁也不知道小张在这里呆了多久，谁也不知道小张什么时候离开的，没有小张的日子里，人们还是要生活，小张只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从未踏出过大山的小张带着仅有的积蓄进入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但刚下车，积蓄就被骗了。“爷爷，这就是意外么？”

  拿着仅有的几件破衣服看着繁华的城市，小张内心却生出了“城市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地”的悲怆！

  不知道饿了多少顿，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大马路，总算有位好心的餐馆老板愿意要他，每天虽然累，但很稳定。好景不长，餐馆倒了，他不懂，这么大个店，怎么说关就关了呢？但没人会给他解释，他又失业了。最后，无奈只能做环保工人！

  刚刚稳定，准备骑驴找马的小张也不亏待自己，对自己出手大方。早上的公交车站总是人烟稀少，只有一个小伙子陪着他。过了会儿，小伙子笑呵呵地凑到小张跟前:“大哥，你哪儿的？”小张憨厚地笑了笑:“我是…的。”“太巧了，我爷爷也是那里的！”“你爷爷叫啥？”“我们搬得早，说了你也不知道！”小张见惹对方不高兴了，也不知道该说啥。“对了，哥你在哪里工作啊？”“我就做些底层工作。”小张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城里人是不是欺负你，他们总是这样，看不起乡下来的，要不是他们爹妈…… ”虽然小张对他的看法不同，但也不好说什么。“哥，你说像我们的年纪，正是要干大事的时候，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卑微的工作上有什么意义呢？”过了会儿接着说:“要不你来跟着我吧，我们公司还缺人，职位不高但每年几十万还是有的，以后慢慢升！”小张觉得他说的在理，也很心动，但内心还是隐隐的不安:“成，我考虑考虑…”“你还考虑，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多少人等着这个位置呢，要不是看还是我老乡我…”小张赶紧陪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去，我去还不成么！”……

  开始时，这里的人都很热情，招呼这招呼那的，但慢慢的一切都变了！他们开始给他们灌输各种社会不公平，讲国家对“公司”的支持……开始把他们两两分组，不允许他们外出。小张亲眼看到他们把一个人打的面目全非，就因为和他一起的人逃跑了。小张觉得不对，去找当初的小伙子:“为什么？我们不是老乡么？”“老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谁认识你的那个破地儿…”……

  小张考虑逃跑，他也这样做了，但他没有上一个人幸运，看着被打的他，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从此他的一条腿算是废了！但所幸原来逃跑的人报了警，他还是出来了！

  重获自由的小张再次在大城市里找不到容身之处，拖着残腿，拿着仅有的一点积蓄回到了大山里，大山里还是一样，不繁华但温馨！

  小张娶了邻村的一个姑娘，不漂亮，但勤快，也有了孩子，日子像白开水一样过去。最令人惊奇的是小张果然是少病少灾！

  终于，小张也有孙子了。小张来到爷爷坟前:“爷爷，我果然还是待在了这个穷山沟沟里，这些年也没啥病啊灾啊的，你还真灵，这本事咋没传给我呢？”小张在坟边坐下，摸出根烟，“你现在是不是特想说我自作自受，说真的，我还真不后悔！”“你说我的命在这大山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我认了，但为这就让我困在大山里一辈子，那那儿行啊，我还年轻着呢，你肯定会说我是当时年轻，有冲劲，但其实我现在想想也不后悔，用一条腿换一个精彩的人生，还挺值得。”“你肯定希望我这辈子在大山里好好的过吧，但我只有一次机会，想想我这一生过的挺好的，有妻有儿的，也出去见识过，连传销都见过呢，我的命老天爷定了，但怎么走还是我自己选择的！”“再说了，这样，我还能回来给你炫耀炫耀，你不知道，城里的灯真好看……”……

  太阳不会为某人停止升落，世界不会为某人停止运转，命运的齿轮也不会为某人而停止转动！老张死了，小张还会变成老张，关键看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小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