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月刊】六千元征文大赛 入围奖作品 《风吹杨柳岸》

《风吹杨柳岸》

文/李亚丽

霓裳慢舞，清歌悠扬，一支长箫吹起，徐徐袅袅间便惊醒缠绵的往事。风吹杨柳，花开如梦，一把旧时光纷纷扬扬。

箫音寂寥，风声暗转，就轻轻游戈到千千万万个惆怅的灵魂深处，牵连出半世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于是心潮暗涌、泪目朦胧，即使是仲夏的夜晚，也觉得凄清彻骨，心凉似水。风帘轻摆，月残无声，记忆之闸打开，那个桃花女子便飘然而至。去年门中，桃花映红，裙裾轻转便黯淡了天下所有的颜色，像星辰一样洒满心间，溢溢漾漾。然今时今日，往事蒙尘，花期易误，那个花样女子早已无迹可寻。柴扉紧闭，小径荒芜，徒留满树的桃花在三月里兀自绯然。半声叹息飘荡在春风里，沉重得，打落一地桃花……时光稀薄，当所有的辗转反侧和相思苦恋都成了徒然之后，所剩下的情愫就像风里的残花一样，萧条而又落寞。落花尚存，故人已去，那些曾信誓旦旦许诺的誓言早已丢失在了虚无的浮华沉梦里，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妄。残月孤凉，在这所有的繁华消寂、笙歌停歇之后的夜里，那种爱而不得的怅然和心酸竟显得如此深刻入骨。本应明白自古最是情字伤人，却偏偏还是忘不了过往里的那片蒹葭和一岸白露，沉沦在交错的情缘纠葛里，爱恨难辨。伊人楚楚，淑女窈窕，可终究不过是隔墙秋千、镜中花影，那咫尺天涯里隔的又岂止是那一汪不能跋涉的水岸。

雨落长亭，烟波凄凄，一双素手浅执，满腔的离情别意不知从何说起。长亭柳色黄，倚马何人折，话到别处，总是哽咽难言。今夜残月晓风过后，他年相逢又知是何处？千里殊途，聚散难期，唯有一杯浊酒互敬，聊表别意……时光迟暮，想起昔日剪烛西窗的情景竟有些恍然，往事如新，菱花镜里的容颜早已憔悴不堪。危楼独倚，半胧溪月残照，红笺小字里一纸红泪难掩。酒酣过后的惆怅，像跌入湖中的月色一样，破碎不堪。相思成疾的日子里，或许也只有迷蒙醉眼里的影子才足够真实，没有掺杂任何的掩饰和假装。暮色暗沉，烛火摇曳，忽然忆起那年桥头驿外的雨，淅淅沥沥，缠绵得让人愁肠百结。烟雨断桥，青骢杨柳，离别的伤情像一川荒草般蔓延开来，无边无际。高城望断，灯火黄昏，相思的情怀早已随他而去。可是纵然寒鸦数尽，望眼欲穿，那远去的人儿却再也没有归来。然而有谁有理由去责备那个日日枯坐在桥头黄昏、独守着她的旷世寂寞的女子呢？爱恨纠葛，良缘孽债，这其中又有谁理得清、道得明呢？不过是各凭意愿罢了。

古道斜阳，瘦马西风，一壶浊酒入口，苦涩得惊落了桥边的昏鸦。寒潭雁渡，家信难托，年复一年的奔波苦旅，积蓄在心里的思乡之痛又岂是几封书信能承载得了的？每当酒酣高歌之后，那随口而出的梦呓般的乡音 ，沉痛而又怯弱。那个多年来魂牵梦绕、心心念念的地方，却是平日里半分也不得提及的字眼，一句想念说出，像跌进一泓深潭里的石头一样沉闷，生疼。光阴遣开，薄酒微醺之际便又望见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想那时是何等的英姿飒爽、豪放不羁，鲜衣怒马，倜傥年少，便以为从此定会“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谁料，如今还是落得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境地。栏杆拍遍，断鸿声远，满腔的壮志凌云又有何用，到头来只换得两鬓华发而已。落日楼头，斜阳巷陌，谁又能抵挡得了命途的多舛和世事的不公，肠断天涯的悲愤和寂寞如今恐怕只有怀里的这壶酒才能安抚罢……

只有风记得，那年黄昏雨后，踏花陌上，曾吹过依依杨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