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散文】
父亲的二十年

十一回家帮父亲去地里干活，偶然抬头的瞬间，看见了父亲两鬓那刺眼的白发。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可为何我的父亲，仅仅四十六岁就显得这样老态，阵阵心酸一时涌上心头。父亲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一刻我迅速低下头，不是因为眼睛里进了沙子，而是我止不住不争气的眼泪。

从小父母离异，过着基本上没人管的生活，是父亲身上那种独立果断性格的来源；家里贫穷上不起学，读完初中后便踏上了一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之路，这是他一生的遗憾；2015年我考上大学，他说那是他最骄傲的一段时间。

很多时候，父亲给我的感觉就是从来不为自己而活，他的存在是似乎全是为了我和妹妹。他将我俩管的死死的，仿佛他稍不注意我俩就会逃走；父亲说唯有读书方能谋得一个好前程，于是每次考完试我都不敢回家，因为退步或是没考好，迎接我的就是一顿好打；父亲拼命的打工，去工地搬砖、扛水泥，然而自己却连坐个公交车一块钱都舍不得，全部存起来，说是给我和妹妹准备的嫁妆……

父亲一直都是棍棒式教育的实施者,所以我基本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于是青春期的叛逆就显得格外严重、盲目、不经大脑。2012年我参加中考，顶着周围所有人反对的目光报了全县最好的高中，当然父亲也是极力反对。那天我觉得我是胜利的，拗过了父母和老师，第一次真正做了自己想做且认为正确的事。然而我的父亲，却是彻夜未眠。我晚上起夜发现老房子里的灯亮着，出于好奇，便进去看看，然而刚推门进去，屋子里弥漫的香烟味就近乎将我喷出去，地上全是烟头，父亲手里还夹着一只，他坐在炕上，靠着墙，头望向破烂不堪的屋顶。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以你上次的月考成绩，你是考不上一中的，你知道初三不允许补习。”原来为我考试，父亲就这般烦恼，他怕呛着母亲，于是就去了那间没人住的老房子。我虽然心疼父亲，但嘴上还是不认输，嘟囔着：“我能考上，你至于小题大做吗？”于是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然而这后半夜，我也是辗转难眠，偷偷瞄向窗外，老房子里的灯一直亮到鸡鸣。

后来我以680的成绩考进一中，父亲便逢人就说：“我姑娘厉害，有志气。”我不忍心戳破父亲那一点点的小骄傲，就由他说了去。高三那年因为学习压力太重，我一度出现贫血、失眠，于是父亲就去县城租了间房让母亲去给我做饭，督促我按时休息，自己一个人包了所有家务和地里的活，然后每周周末买很多好吃的来看我，当然多半是肉。起初真的很不适应，因为在我的映像中，父亲只会吼我，只会批评我。我让他别来了，他嗯嗯地答应着，可还是照来不误。母亲说：“你阿爸不放心你，由他去吧。”后来高考成绩公布，知道我上了一本，父亲又一次激动的像个孩子，夜里好几次跑到我房间问我分数到底查对着没，被他吵醒了好多次，真的是好笑又好气。

父亲爱喝酒，每每过节，他准是酩酊大醉。2015年大年初三，父亲去走亲戚，回来就已经喝醉了，他跌跌撞撞跑来找我，说了很多很多，许是酒后吐真言吧。

“阿爸跟你说啊，我今年最高兴的事就是你上了大学，我知道你怪我不让你去省外读书，可是你跑那么远，我和你妈怎么办啊，你外公外婆年纪又大了，万一有什么事你也回不来……”

记忆中这是父亲第一次跟我说心里话，他说我和他的关系就像是亲戚一样，一点也不亲近。一直以为父亲是个粗人，却不曾想他的心思竟这般细腻，甚至有些过度。这一夜，父亲谈及了他所有的经历，所有的遗憾，以及对我所有的期望，话到深处，父亲眼圈红红的，我便把头转向别处。见我话语不多，许是无奈，许是难过，离开时还不忘说一句：“姑娘大了，嫌弃我了。”像极了一位饱受沧桑的老人。突然就觉得父亲活的很累，也觉得我做了他二十年的包袱。其实从没怪过他，只是敬畏而已。

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是父亲对外界消息的更新度却一点也不落后。闲暇时看看书，讲起道理来也头头是道，父亲也算是我的历史老师，我很多的历史知识都是他讲给我的。如若不是当年无奈，或许父亲不论在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会有一番作为，他不该拥有这样枯燥无味的一生。写到这里，竟不知下面该如何写下去，有关父亲的话语太多，接下来却不知从何着笔。

如今我大三，整整二十岁，父亲也已两鬓斑白，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他这含辛茹苦为我操劳二十年，我该如何回报？

作者简介

我是梦澜，20岁，目前是兰州大学大三学生。喜欢看书，喜欢写写画画，写作时没什么固定要求，随心吧，想到什么就提笔写下，然后再整理成电子版。写了很多，但是很少投稿，这次有这个机会，就想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