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广东打工好几年的我们,一直都希望接父母到南方来过个年,可他们总是说:“过年必须在家待客。”后来,亲戚邻居都劝他们:“趁还能动,出去看看吧,孩子们每年过年回来买票艰难不易,并且法定假期不够,还要请假,耽误不少钱。”终在2004年春节,父母答应来广东过年。
当父母的身影出现在出站口,翘首期盼的我顷刻内心崩溃。父亲扛着一个麻袋,胳臂上还款着一个大包,佝偻着身子,气喘吁吁;母亲抱着一个纸箱,手腕上还挂着个方便袋,随着急匆匆的脚步一摇一摆。二人的架势像逃难、像迁徙。
心里早已排练了很多次:见到久别的父母时,定要给他们最热情的拥抱和欢迎致辞,而接下父母扛的大袋小袋这一刻,我却劈头盖脸地大声指责他们:“交代好了别带东西来,这里什么都有卖,也别带衣服,来了给你们买,怎么偏不听呢,看你们这大包小包,搬家似的!”老公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语气太强硬暴躁了,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分,愧疚地懊悔着,可没容我赔礼道歉,父亲不以为然地嬉笑着说:“麻袋里是特意腌的腊鱼腊肉、皮蛋、缠蹄、香肠,都是过年必备的家乡特产,这里买不到的;包里有你妈专门给你们做的手工拖鞋、鞋垫,透气又舒服;纸箱里是你们爱吃的黄心皮蛋,怕揉碎,你妈抱着上下车。”母亲乐哈哈地抢着说:“我们的衣服都买好了,你们在外打工辛苦的不得了,人老了不讲究,有穿的就行了,不要你们买衣服。”看着父母没有半点怪罪我的意思,我的心稍微好过一点,问长问短,一路欢声笑语到了租房。
虽说远隔万水千山,这个大年过得和在家乡一模一样。一桌按照家乡习俗做的团年菜:热气腾腾的火锅,温暖撩人,母亲说这叫“红红火火”;红得透亮的腊鱼块,熏香浓郁,父亲说“年年有余”必不可少;金黄的皮蛋,像一朵富贵花开的牡丹,勾人馋涌;家乡特色缠蹄、香肠等摆放的花式拼盘,仪态万方,芳香四溢;父母还带来家乡的糯米面,说是“过年一定要团团圆圆”,吃着母亲现包的糖心汤圆,甜甜蜜蜜的,让人幸福满满……
这哪是“接”父母来过年,分明是父母把年“搬”到了广东。这个新年,因父母的到来,因为父母汗流浃背搬来的年货,让我们远在他乡也感觉到浓浓的新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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