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微塾】填词技法||对仗||古诗词写景的七种方式||拗救||句法
(2022-04-28 23: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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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微塾】填词技法
衬逗虚字法:
凡人无论作何文字,欲其姿态生动、转折达意,皆不可不知虚字之用法,而填词为尤要也。长调之词,曼声大幅,苟无虚字以衬逗之,读且不能成文,安能望通体之灵活乎?惟用于小令中,则宜加以审慎。衬逗之字,有一字、二字、三字等类,今试分列如下,俾学者可以采用焉。
一字类:正、但、待、甚、任、只、漫、奈、纵、便、又、况、恰、乍、早、更、莫、似、念、记、问、想、算、料、怕、看、尽、应。
二字类:试问、莫问、莫是、好是、可是、正是、更是、又是、不是、却是、却喜、却忆、却又、恰又、恰似、绝似、又还、忘却、纵把、拼把、那知、那番、那堪、堪羡、何处、何奈、谁料、漫道、怎禁、遥想、记曾、闻道、况值、无端、独有、回念、乍向、只今、不须、多少。
三字类:莫不是、都应是、又早是、又况是、又何妨、又匆匆、最无端、最难禁、更何堪、更那堪、那更知、谁知道、君知否、再休提、到而今、况而今、记当时、忆前番、当此际、问何事、倩何人、似怎般、怎禁得、且消受、都付与、待行到、便有人、拼负却、空负了、要安排、嗟多少。
锻炼词句法:
古人一艺之成,辄竭其毕生之精力,消磨久长之岁月,而后有所成就,断非卤莽灭裂者所能奏功。况乎填词之学,拘于律,限于韵,长焉而不可减,短焉而不可增。设一阕之中,偶有一语之不工,一字之不稳,则全体必为之减色。盖词家所最忌者,为庸腐,为生硬,若欲语语激得起,字字敲得响,锻炼之功又曷可少哉?从前填词家如周清真之典丽,姜白石之骚雅,史梅溪之句法,吴梦窗之字面,皆有独擅胜场之处。
今从宋陆辅之《词旨》,摘集古人对句录于后:
对句:
小雨分江、断云笼口。烟横山腹、雁点秋容。问竹平安、点花番次。樨柳苏晴、故溪歇雨。虚阁笼云、小帘通月。蝉碧勾花、雁红攒月。落叶霞翻、败窗风咽。风泊渡惊、露零秋冷。花匝么弦、象奁双陆。珠蹙花舆、翠翻莲额。汗粉难融、袖香新窃。种石生云、移花带月。断浦沉云、空山挂雨。画里移舟、诗边就梦。砚冻凝花、香寒散雾。系马桥空、移舟岸易。疏绮笼寒、浅云栖月。香茸沾袖、粉甲留痕。就船换酒、随地攀花。调雨为酥、催冰作水。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巧剪兰心、偷粘草甲。罗袖分香、翠绡封泪。池面冰胶、墙腰雪老。枕簟邀凉、琴书换日。薄袖禁寒、轻妆媚晚。倒苇沙困、枯兰洲冷。绿芰擎霜、黄花招雨。紫曲迷香、绿窗梦月。暗雨敲花、柔风过柳。霜杵敲寒、风灯摇梦。盘丝击腕、巧篆垂簪。翠叶垂香、玉容消酒。金谷移春、玉壶贮暖。拥石池台、约花栏槛。问月赊情、凭春买夜。醉墨题香、闲箫弄玉。修竹凝妆、垂杨系马。帆落回潮、人归故国。
揣摩词眼法:
填词句法,最宜讲究字面。字面即词中起眼处,故亦谓之“词眼”。讲究之法,当取温飞卿、李长吉、李商隐及唐人诸家诗句中字面之好而不俗者,简练揣摩。今试摘录于下。每句中之两虚字,即所谓“词眼”也。词眼之下,以-作符号,学者宜注意之。
燕娇莺姹
玉娇香怨
愁胭恨粉
联诗换酒
选中调名法:
词之题意,不外言情、写景、纪事、咏物四种。题意与音调相辅以成,故作者拈得题目最宜选中调名。盖选调得当,则其音节之抑扬高下,处处可以助发其意趣。其法须将各调音节烂熟胸中,而后始有临时选择之能力。惟是词调多至千有余体,何题宜用何调岂能一一记忆。神而明之,仍在学者。兹试述其大略于下:
《满江红》、《念奴娇》、《水调歌头》三体,宜为慷慨激昂之调。小令《浪淘沙》,音调尤为激越,用之怀古抚今最为适当。《浣溪沙》、《蝶恋花》二体,音节和婉,作者最多,宜写情,亦宜写景。《临江仙》、《凄清道上》二体,最宜用于写情,对句两两作结,句法更见挺拔。《洞仙歌》,宛转缠绵,可以写情,可以纪事,一叠不足,作若干叠者更妙。《祝英台近》,顿挫得神,用以纪事,亦甚佳妙。《齐天乐》,音调高隽,宜用于写秋景之词。《金缕曲》宜用以写抑郁之情。此调变体甚多。别名《贺新郎》,可赋本意,用以贺婚。《沁园春》,多四字对句,宜于咏物。别名《寿星明》,可赋本意。用以祝寿。《高阳台》,跌宕生姿,亦为写情佳调。金菊对芙蓉一调,有回鸾舞凤之姿,用以纪事、咏物,皆流利可爱。
布置格局法:
作文之法,一题到手,先审明其题理,然后命意布局,首尾如何起结,中间如何扼要,振笔疾书,自无枝枝节节、格格不吐之病。作文然,填词亦何独不然。故作者每得一调,必先视其字数多寡,以定局势之广狭;再审其音节之抑扬高下,以定字面之虚实轻重。腔之顿挫处,即词之顿挫处;腔之转折处,即词之转折处。古人填词,往往前半阙写景,后半阙写情;或先写情而后写景,或景中带情,或情中杂景,或单调不尽而双调;而三叠、四叠者,类如叠嶂奇峰,层层入胜;绝非叠床架屋,处处增厌也。总之,填词之法,先当审题择调,次则命意布局,务于起结之处,首尾衔接,过变之处,血脉贯通。无论几许波折,自能一气卷舒也。
运用古事法:
运用古事,莫若明事暗用、隐事明用。如苏东坡之《永遇乐》云:“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用张建封事,入古而化,自是词林妙品。又《点绛唇》云:“不用悲愁,今年身健还高宴。江村海甸,总作空花观。尚想横汾,兰菊纷相半。楼船远,白云飞乱,空有年年雁。”上半用工部句,下半用汉武故事。运实于虚,最得用古之法。姜白石之《疏影》云:“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娥绿。”用寿阳公主事,所谓明事暗用也。又云:“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记江南江北。想佩环月下归来,化作此花幽独。”用少陵诗,所谓隐事明用也。又《容斋四笔》载朱仲翊咏五月菊词云:“旧日东篱陶令,北窗正傲羲皇。”盖渊明于五六月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用此事于五月菊,洵为清切有味。学者于此,可以悟运用古事之法。
填词起结法:
小令篇幅甚短,着墨不多,中间无回旋余地,故其起处须意在笔先,结处须意留言外。起处不妨用偏锋,结处最宜用重笔。前半从旁面、侧面做出姿态,略略翻腾,点到本题立即煞住,而又不可将意思说尽,方为佳构。
小令起句,如周邦彥云:“并刀入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正是用偏锋也。小令结语,如温庭筠之“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正是用重笔也。此等句法,极锻炼,亦极自然,故能令人掩卷后犹作三日之想。
长调谋篇立局,须首尾衔接,一气卷舒。其起处宜以骀荡出之,如太原公子裼裘而来,或先于题意作进一层说,或先笼罩全首大意。如辛稼轩之“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吴梦窗之“送人犹未苦,苦送春随人去天涯。”皆工于发端者也。
长调两结,最为紧要。前结如奔马收缰,尚存后面地步,有住而不住之势。后结如泉流归海,回环通首源流,有尽而不尽之意,方能使通体灵活,无重复堆垛之病。
填词转折法:
诗词虽同一机杼,而词家气象有时与诗微有不同。诗以雄直为胜,宜若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词以婉转为上,宜若九曲湘流一波三折。唐有无名氏咏醉公子词云:“门外狗儿吠,知是箫郎至。划袜下香阶,冤家今夜醉。扶得入罗帏,不肯解罗衣。醉则从他醉,还胜独睡时。”此词始则闻其声至而喜是一层;继则见其醉而怒是又一层;继又强扶其醉,使之入帏,转怒为怜,是又一层;又继则强之入帏不肯脱衣,转怜为恨,是又一层;终则以虽不脱衣胜于独睡,转恨为恕,自家开脱。一篇之中语语转,字字折,写进醉公子态,可谓神乎技矣。读此可以悟填词转折之法。
填词言情法:
言情之词贵乎婉转,最忌率直。语一率直,意即肤浅,势必难成佳构。兹举二例如下,一则怨而不怒,深得《国风》、《小雅》之遗;一写别离之情,哀怨动人。皆可为初学之金科玉律也。
《摸鱼儿》辛弃疾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肠断处。
《琵琶仙》姜夔
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叶。歌扇轻约飞花,蛾眉正奇绝。春渐远,汀州自绿,更添了几声啼鴂。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
【诗词微塾】对仗
律诗的四联,各有一个特定的名称,第一联叫首联,第二联叫颔联,第三联叫颈联,第四联叫尾联。按照规定,颔联和颈联必须对仗,首联和尾联可对可不对。绝句的两联也是可对可不对。排律的首联可对可不对,中间各联都必须对仗,最后一联不对,以便结束。
对仗的第一个特点,是句法要相同。
如《旅夜书怀》: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这是首、颔、颈都对仗。首联第一句没有谓语,第二句也用无谓语句式相对。颔联上句的句式是“主谓定宾状”,下句也用相同的句式相对。颈联用的也是相同的句式。
又如《月夜忆舍弟》:
戍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避,况乃未休兵。
颔联上句的写法是把“白露”一词拆散,下句的写法也相同,是把“明月”一词拆散。
对仗的第二个特点,是不能用相同的字相对。
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种对仗,在词、曲中是允许的,在近体诗中则绝不允许。实际上,除非是修辞的需要,在近体诗中必须避免出现相同的字。
对仗的第三个特点,是词性要相对。
也就是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副词对副词,代词对代词,虚词对虚词。如果要对得工整,还必须用词义上属于同一类型的词(主要是名词)来相对,比如天文对天文,地理对地理,数目对数目,方位对方位,颜色对颜色,时令对时令,器物对器物,人事对人事,生物对生物,等等,但不能是同义词。前面所举的“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星”对“月”是天文对,“野”对“江”是地理对,而“垂”对“涌”,“平”对“大”,“阔”对“流”,也都是在词义上属于相同类型的动词、形容词的相对。象这样的对仗,叫做工对。
有一些对仗,是借用了同音字形成工对,叫做借对。
如《野望》:
西山白雪三城戍,
南浦清江万里桥。
海内风尘诸弟隔,
天涯涕泪一身遥。
唯将迟暮供多病,
未有涓埃答圣朝。
跨马出郊时极目,
不堪人事日萧条。
首联“西”对“南”是方位对,“山”对“浦”是地理对,“三”对“万”是数目对,而“白”对“清”,则是借用“清”的同音字“青”,而构成了颜色对。这样的借对,也属工对。
这种谐音的借对,多见于颜色对。
比如《秦州杂诗》其三:
州图领同谷,驿道出流沙。
降虏兼千帐,居人有万家。
马骄珠汗落,胡舞白蹄斜。
年少临洮子,西来亦自夸。
颈联以“珠”谐音“朱”,与“白”相对。
又如《独坐》:
悲愁回白首,倚杖背孤城。
江敛洲渚出,天虚风物清。
沧溟恨衰谢,朱绂负平生。
仰羡黄昏鸟,投林羽翮轻。
颈联以“沧”谐音“苍”而与“朱”相对。
一联之中,如果大部分字都对得很工整,其它字就可以对得马虎一点。
比如《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玉不胜簪。
颔联“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时”和“别”算不上是相对,但其它各字都对得非常工整,合起来也还算是工对。
对于七言来说,第五字可以不拘。
比如杜诗《蜀相》:
丞相祠堂何处寻?
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
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繁天下计,
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颈联“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第五字“天”和“老”未对。有一些对仗,表面上看起来不对,实际上是用了别义相对,象这一联,“朝”对“顾”用的是“朝”的别义来相对,“下”对“臣”,用的是“下”的别义来相对,而不是用它们在句中的意思。
另外有一些对仗,要明白其出处才知道是相对。
比如《曲江二首》之二:
朝回日日典春衣,
每日江头尽醉归。
酒债寻常行处有,
人生七十古来稀。
穿花蛱蝶深深见,
点水蜻蜓款款飞。
传语风光共流转,
暂时相赏莫相违。
颔联以“寻常”对“七十”似乎不对,其实“八尺曰寻,倍寻曰常”,“寻常”两字也可当成数目字,与“七十”对得相当工整。象这样用了别义、典故,要拐一下弯才对上,出人意料的,也属借对,而且往往被认为是不俗的佳对,与灯谜的“求凰格”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联之中对仗的上下两句,一般内容不同或相反。如果两句完全同义或基本同义,叫作“合掌”,是作诗的大忌。但有时上下句有相承关系,讲的是同一件事,下句承接上句而来,两句实际是一句,这称为“流水对”。
如《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剑外忽传收蓟北,
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
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
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
便下襄阳向洛阳。
尾联下句描述的是紧接上句的行程,就是一流水对。
又如《秋兴》其二:
夔府孤城落日斜,
每依北斗望京华。
听猿实下三声泪,
奉使虚随八月查。
画省香炉违伏枕,
山楼粉堞隐悲笳。
请看石上藤萝月,
已映洲前芦荻花。
尾联也是一流水对。
流水对一般也被认为是不俗的佳对,如果尾联要用对仗,经常就用流水对收住全诗。
有时候一句之中也有对仗。如《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一首诗四联全都用了对仗,而句之中又有对仗,第一句“风急”对“天高”,第二句“渚清”(“清”谐音“青”)对“沙白”,第七句“艰难”对“苦恨”,第八句“潦倒”对“新停”,都是先在本句自对,再跟对句相对。有趣的是,第一句因为押韵,跟第二句在平仄上就无法完全相对,而在字义上却对得天衣无缝。这首诗被誉为古今七律第一,即使仅从形式上看,也当得起此美称。
【诗词微塾】古诗词写景的七种方式
中国古典诗歌“贵含蓄,忌直露”,有情不直言情,有恨不直说恨,而是借助于外界事物来表达,诗人惯用的手法便是借景达情,于是就产生了为数众多的写景诗。但写景因抒情的不同而方式各异,常用写景方式有:
一、正与侧的结合
景物描写可以从正面入手,直接描写景物的特点,使人一目了然;也可以不从正面景物入手,而是从与其有关的侧面景物写起,来揭示该事物的特点,同时还能提供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两种方法结合运用,可以使景物的特点,更加鲜明更加突出。
如白居易《杨柳枝词》“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黄金软于丝。永丰西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第一、二句运用正面描写的手法,描写了春天柳树的娇美形态。
王昌龄的《从军行》“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第二句侧面描写战况,通过写风势很大,卷起红旗便于急行军来写战争的惨烈。
再如刘禹锡的《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题为“石头城”,明显是写“石头城”,但诗歌不从石头城入手,却从石头城周围景物——山、潮水、月——入手,写出了石头城这一“故国”的没落与荒凉。
二、动与静的结合
在中国古代诗歌里,诗人们为了创设意境,特别注意动态描写,动静结合是常用的一种写景手法。在这种手法的运用中,诗人往往独出心裁,“每着一字”,而使“境界全出”。比如像贾岛《题李凝幽居》的“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的“推”“敲”选用,王安石《泊船瓜洲》的“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字的形容词用作使动动词,都是动态描写的一些典范,在动词的使用上作了不少文章。但作为动静结合的写景方式,往往是在一种意境里描写动态与静态,并且往往是以静为主,以动衬静的方式,形成意境和形象的和谐统一。因此,动静结合的写景手法,往往与衬托又不可截然分开。
如王维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诗人王维不愧描写山水的高手,动静结合是其主要写景手法之一。诗人在描绘的景物中,静中有动,以动衬静,动静结合,构成动人的意境。第二联写物,“明月松间照,”是静景,是所见,写的是月光透过松枝洒遍大地;而“清泉石上流”,是动景,是所闻,动静融为一体,构成一副清幽可爱的风景画。第三联是诗人用“竹喧”烘托山静,是所闻,用“莲动”衬托水幽,是所见,见闻交错,“喧”“幽”互衬,颇具艺术感染力。
三、声与色的结合
古诗写景常涉及到声音与颜色,这是诗人利用感官多角度写景,让读者如临其境,收到了很高的艺术效果。
如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上联是一组对仗句。草堂周围多柳,新绿的柳枝上有成对黄鹂在欢唱,一派愉悦景象,有声有色,构成了新鲜而优美的意境。“翠”是新绿,“翠柳”是初春物候,柳枝刚抽嫩芽。“两个黄鹂鸣翠柳”,鸟儿成双成对,呈现一片生机,具有喜庆的意味。次句写蓝天上的白鹭在自由飞翔。这种长腿鸟飞起来姿态优美,自然成行。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白鹭在“青天”映衬下,色彩极其鲜明。两句中一连用了“黄”、“翠”、“白”、“青”四种鲜明的颜色,织成一幅绚丽的图景;首句还有声音的描写,传达出无比欢快的感情
四、虚与实的结合
“虚”与“实”是两个极大的概念,具体点说就是无形与有形、抽象与具体,想象回忆与现实。如“愁”是虚的,因为它是无形的、抽象的,而“一江春水”、“舴艋舟”、“春草萋萋”“杨柳岸晓风残月”是实的,古诗词常借助具体、可感的事物来抒发某种感情寄托某种情怀,或借助想象或回忆来写现实的境遇和况味。同学们在鉴赏时要注意诗中哪是实、哪是虚。以及诗人着意要表现的是实还是虚。弄清了这几点才能准确把握它们的关系。实景是诗人描写的现实客观景物,虚景是诗人通过联想或想像而虚拟的景物,虚实结合更能表达出一种浓溢的情思。
如高适《塞上听吹笛》“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天山”,诗中一二句实写景,描写的内容是胡天北地,冰雪消融,牧马的季节到了。傍晚,战士赶着马群归来,天空洒下明月的清辉。在如此苍茫而又清澄的夜景里,不知哪座戍楼里吹起了羌笛,那是熟悉的《梅花落》曲调啊!三四句虚写景,将“梅花落”拆用,仿佛风吹的不是笛声而是落梅的花片,它们四处飘散,一夜之间和色和香洒满天山。此诗抒写战士们由听曲而想到故乡的梅花(胡地没有梅花),想到梅花之落,写出了他们的浓浓的思乡情。
五、点与面的结合
万事万物都是彼此相互联系的,不是孤立存在的,描写的景物也一样,它们总是和周围的景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诗人在写景状物时,不是孤立地静止地写主体物,还写主体物周围的联系物,点面结合,烘云托月,使主体形象更丰满,更有特色。
如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中就运用了点面结合的方式。“蓑笠翁”在画面上显得比较小,但处在非常显眼的位置,是诗的中心,“孤舟蓑笠翁”属于点的描绘;前两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属于面的铺陈,诗句从“鸟飞绝”、到“人踪灭”写尽了人物处境的苦寒与孤寂,并在“山”“径”前冠之以数量词“千”“万”,对突出人物坚忍不拔、卓然而立的品格起。可以称之为点面结合。指出一点,隐括全面
六、远与近的结合
看同一景物,观察者所处的方位不同,角度不同,俯视,仰视,远眺,近看,视觉形象会呈现千姿百态,变化万千。从不同角度描写,会使读者对所描写的景物产生更加全面的认识,获得更完美的感受。
如杜牧的《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头两句描绘了秋山远景。第一句描写了秋山高远的景象,表现了诗人勇于攀登的精神。第二句描写了秋山中的一个特定场景,在白云浮动的天空下有几户人家隐约可见。后两句描绘了秋山近景。“霜叶红于二月花”一句,生机勃勃,鲜艳夺目,清新刚劲,形象鲜明,给人一种秋光胜似春光的美感。
七、白描手法
白描,原是中国绘画的传统技法之一,大致接近西洋画法中的速写或素描,其特点是用简练的墨色线条来勾勒画面,赋形写意,不事烘托,不施色彩。这种画法引入到诗歌的创作中,那就是不用形容词和修饰语,也不用精雕细刻和层层渲染,更不用曲笔或陪衬,而是抓住描写对象,用准确有力的笔触,明快简洁的语言,朴素平易的文字,干净利素地勾画出事物的形状、光暗(声响)等,以表现作者对事物的感受。
如温庭筠的《商山早行》“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第二联两句诗,就是六个名词(即六种景物)的组合,没有任何修饰语。它集中地表现了早行的辛苦。在鸡鸣声起,残目未落之时,冒着寒霜上路,可见早行辛苦。
写景是诗歌的主要内容,鉴赏诗歌的写景就要从诗人写景的方式入手,这样才能准确把握景物中所寓含的诗人的情感。
【诗词微塾】孤平和三平调
前面讲到“一三五不论”并不完全正确,在某些情形下一三五必须论。
比如五言的平起平收句:
平平仄仄平
这一句的第三个字是可以不论的,用平声也可以。但是第一字如果改用仄声,就成了:
仄平仄仄平
除了韵脚,整句只有一个平声字,这叫“孤平”,是近体诗的大忌,在唐诗中极少见到。前引杜诗“臂悬两角弓”即是犯了孤平,象这样不合律的句子,叫作拗句。老杜有意写过不少拗体近体诗,这种探索另当别论。
如果第一字非用仄声不可,怎么办呢?可以同时把第三个字改成平声:
仄平平仄平
这样就避免了孤平。这种作法,叫作拗救,意思就是避免了拗句。例如《复愁十二首》其三:
万国尚戎马,故园今若何?
昔归相识少,早已战场多。
第二句本该是“平平仄仄平”,现第一字用了仄声“故”,第三字就必须改用平声“今”了。
七言诗与此相似,也即其仄起平收句“仄仄平平仄仄平”的第三字不能改用仄声,如果用了仄声,必须把第五字改成平声,才能避免孤平。例如《绝句漫兴九首》其一:
眼见客愁愁不醒,无赖春色到江亭。
即遣花开深造次,便教莺语太丁宁。
第一句本该是“仄仄平平仄仄平”,现在第三字用了仄声“客”,第五字就改用平声“愁”来补救(注意“醒”是平声)。
所谓“孤平”,是专指平收句(也就是押韵句)而言的,如果是仄收句,即使整句只有一个平声字,也不算犯孤平,至多算是拗句。例如把“仄仄平平仄”改成“仄仄仄平仄”,这不算犯孤平,是可以用的。
还有一种情况,是五言的仄起平收句:
仄仄仄平平
在这种句型中,第一字是可平可仄的,但是第三字不能用平声字,如果用了平声字,成了:
仄仄平平平
在句尾连续出现了三个平声,叫做“三平调”,这是古体诗专用的形式,做近体诗时必须尽量避免,而且无法补救。
同样,七言平起平收句“平平仄仄仄平平”,第一和第三字都可平可仄,但是第五字不能用平声,否则也成了三平调。
只要能够避免孤平和三平调,“一三五不论”就是完全正确的。
【诗词微塾】拗救
如果仔细看一下前面所举的近体诗的几种基本格式,会发现一个规律:在一联之中,平声字和仄声字的总数相等。如果我们在“一三五”这些可灵活处理的地方,该用平声字而用了仄声字(或该用仄声字而用了平声字),那么往往就要在本句或对句适当的地方把仄声字改用平声字(或把平声字改用仄声字),以保持一联之中平、仄数量的平衡。也就是说,先用了拗(不合律),再救一下,合起来就叫拗救。
前面谈到的对孤平的补救属于在本句自救。还有一种情况,是在对句补救。比如在五言“仄仄平平仄”这种句型,第三字改用了仄声,往往就在对句的第三字改用平声来补救,也就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变成了“仄仄仄平仄,平平平仄平”。
例如《天末怀李白》: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
第三句“鸿雁几时到”第三字该平而仄,第四句“江湖秋水多”就把第三字改成了平声。七言的与此相似,是“平平仄仄平平仄”的第五字用了仄声,就在对句的第五字改用平声来补救,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变成“平平仄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平”。
甚至是第一字,诗人也喜欢救一下。
比如《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第七句第一字该平而用了仄声“晓”,第八句的第一字就改用平声“花”补救。
又如《阁夜》:
岁暮阴阳催短景,
天涯霜雪霁寒宵。
五更鼓角声悲壮,
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几家闻战伐,
夷歌数处起渔樵。
卧龙跃马终黄土,
人事依依漫寂寥。
第三句第一字该平而仄(“五”),第四句第一字就改仄为平(“三”);第七句第一字该平而仄(“卧”),第八句第一字就改用平声(“人”)。
有时候,是本句自救和对句补救混用。比如《解闷十二首》之一:
草阁柴扉星散居,
浪翻江黑雨飞初。
山禽引子哺红果,
溪女得钱留白鱼。
严格的格律应该是: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而此诗的平仄为:
仄仄平平平仄平
仄平平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仄平仄
平仄仄平平仄平
这里有本句自救(以“江”救“翻”,以“得”就“溪”),也有对句补救(以“留”救“哺”),但也有拗而未救的(“星”)。实际上,在“一三五”位置上拗而未救的也是很常见的。
如《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第二句的“沙”救了“渚”,“渚”又救了第一句的“风”,但是第一句的“猿”就未救。
象这样拗而未救,破坏了一联之中平仄数量的平衡,但是这些都发生在“一三五”的位置上,只要不出现孤平或三平调,就是可以容忍的,确切地说不能算拗。另外还有一种拗,出现在“二四六”的位置上,那才是真正的拗,在这里不讨论。但是有一种拗句,在唐诗中用得相当多,不能不提一下。
请看《天末怀李白》:
凉风起天末,
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
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
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
投诗赠汨罗。
第一句本该是“平平平仄仄”,却写成了“平平仄平仄”,第二、四字都用平声,违反了我们一开始就提到的逢双必反的规律。在七言中,就是把“仄仄平平平仄仄”写成“仄仄平平仄平仄”,比如《咏怀古迹五首》,几乎每一首都用到这种特殊句型。
其一:
支离东北风尘际,
漂泊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
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事主终无赖,
词客衰时且未还。
庾信平生最萧瑟,
暮年诗赋动江关。
第七句是这种句型。
其二:
摇落深知宋玉悲,
风流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
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
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泯灭,
舟人指点到今疑。
第七句“泯”可平可仄,如果读为平,就成了这种句型。
其三:
群山万壑赴荆门,
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
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
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
分明怨恨曲中论。
第七句还是这种句型。
其四:
蜀主窥吴幸三峡,
崩年亦在永安宫。
翠华想像空山里,
玉殿虚无野寺中。
古庙杉松巢水鹤,
岁时伏腊走村翁。
武侯祠屋常邻近,
一体君臣祭祀同。
第一句是这种句型。
其五:
诸葛大名垂宇宙,
宗臣遗像肃清高。
三分割据纡筹策,
万古云霄一羽毛。
伯仲之间见伊吕,
指挥若定失萧曹。
福移汉祚终难复,
志决身歼军务劳。
第五句又是这种句型。
由于这种句型用得实在太多(经常用在第七句),几乎和常规句型一样常见,我们只好不把它算成拗句,而当成一种特殊的律句。诗人们之所以喜欢用这种特殊句型,可能是因为常规句型“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中有三个平声,虽然不在句尾不算三平调,读起来还是有点别扭,所以干脆变一变。值得注意的是,在用这种句型时,五言第一字、七言第三字必须是平声,不能不论。
【诗词微塾】句法
古典诗词的句法,一言以蔽之,即古典诗词组词成句应遵循之原则。
古典诗词创作,追求语言的具象性与隐喻性,遣词造语极力避免日常用语中的逻辑演绎,专以呈现诗性语言之特质,组句尽可能选用实字,按对称原则并置排列,造成互映同感式关系,形成点面感发,即所谓“兴”。古典诗学追求诗性语言的陌生化效果与意象直觉的新鲜可感性,句法上追求“反常合道”,表现为句式构造的陌生化,如反修辞逻辑组句、反语法规范组句……等等。
1、修辞谬理组句
所谓“反常合道”,即违反语法规范、逻辑修辞组句,却更能符合深入传达主体对世界的诗性感应真实。反映出古人在诗性语言追求中竭力排斥分析演绎、理性推演之态度。
修辞谬理组句分为两类:一类出于通感(联觉)所产生的拟想活动,称为通感谬理组句;一类出于以物观物所产生的拟想活动,称为拟态谬理组句。
(1)通感谬理组句
感官互通,简称通感。即感觉功能(视、听、触、嗅、味)的彼此互通,若“颜色有温感,声音有形象,冷暖有重量,气味有锋芒,……(钱钟书《通感》)”。通感是感觉的相互作用,它可以是一种已经产生的感觉引起另一种感觉的兴奋,或者是一种感觉的作用借助另一种感觉的同时兴奋而得到加强的心理现象,其表现是各种不同感觉的相互替代。
(2)拟态谬理组句
此类组句,通过对客观世界之细察,于直觉感应中产生拟态感性联想而构成的拟喻化意象语言,其审美追求,正是传统思维“天人合一、以物观物”之流韵触发诗人进入拟想活动之产物。王维《过香积寺》“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中,“日色冷青松”系通感(化视觉为触觉)组句,“泉声咽危石”则为直觉拟想之产物,泉水历尽艰难,折流乱石,“泉声”被拟人化为咽泣,浮现出“以物为人”之拟喻意象。
2、语法反常组句
语法反常组句,即以反语法规范为核心之组句。
诗性语言之核心是幻象造型,日常语言的逻辑排序,在诗性语言意象创作中被变形化处理,古典诗词组句的反语法特征主要表现为语序错乱与成分厥略。
(1)语序错综
语序错综之典范,当属杜甫《秋兴八首》之“香稻啄余鹦鹉粒,梧桐栖老凤凰枝”句。宋惠洪《冷斋夜话》评注:“若平直叙之,则曰‘鹦鹉啄余香稻粒,凤凰栖老梧桐枝。’以‘香稻’于上、以‘梧桐’于下者,错综之也。”
语序错综的美学价值,当代学者易闻晓在《中国诗学法论》中,针对杜甫《秋兴八首》之“香稻、梧桐”句,进行了深度剖析:“香稻、梧桐之置于句首者,以先入眼也,唯此乃有萧瑟之‘秋兴’,若将‘主语’鹦鹉、凤凰前置,则强调斯二鸟矣,与整首‘秋兴’之意必有不契;既已见香稻、梧桐矣,则又分别见其稀疏不多、摇落将老,乃倍增其秋兴之慨;而香稻若为鸟雀等啄,则俗意不入,且碧梧倘为山鸡等栖,则雅意顿丧。整联宛然萧瑟秋景,而宋玉悲秋,向称雅事,岂以鸟雀、山鸡等入此秋兴图轴乎?而即此悲秋之时,意绪茫然若失,又岂斤斤计较笔下所写是否合于‘主谓’或‘名词语’之式,且为借此一联交代事实、传达知识、说清道理乎哉!诗者以意为主,固谓借象生情,必不如此推求。而其‘语序’则唯意所重,不拘语法结构。”易氏将杜甫“语序错综”句法应用提至“强化秋兴之慨”的审美高度,其价值首肯,可见一斑。
反语法规范之句法追求,对“幻象造型”具有特殊意义,语序错综能使诗句具有多义之特性,颠倒错位之组合能使诗句打破线性逻辑思维结构,使直觉感应、印象摄取按照外物本然得以显现,欣赏者通过意象载体语言可以觅寻到各种不同的感应,获得多义的感兴体验。
(2)成分阙略
古典诗词成分阙略现象十分普遍,易闻晓在《中国诗学法论》中从理论高度给予了诠释:诗语的阙略有其种种原因,从诗的本质上说,它以缘情达意为主,而情意虚灵广大、隐约难明,根本不需要成分齐全、结构紧密的语言传达于外,而只是若隐若现,点到即止,乃寓托于事象之中。唯凭读者生发感悟,想象意接;从语言运用上说,由于汉语表达本身的灵活性在诗语中的突出表现,成分的残缺并不影响情意的传达和意象的呈现;从诗的体制上说则其句式一定,字数一定,句数一定而篇幅短小,因而必讲精炼简约,这就在至为切近的方面强使诗语简练精到,从而阙略并非必要的“语法成分”。
古典诗词成分阙略的组句活动导致句式破碎,组行活动导致诗行群的阻隔,作为独特的句法策略,具有相当的表现价值,能使主体情感抒发从单纯的叙述向深邃的象征境界飞跃,获得情感向智慧的升华。如王维《终南别业》中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诗人借“水穷”、“云起”二意象在句中的巧妙对应组合,形象揭示出宇宙人生“妙境无穷”的至高象征境界。
3、句法原则与应用
古典诗词的句法功能主要体现为通过隐喻语言来显示意象密集,隐喻语言亦通过凸显意象和意象密集来完成其自身的幻象造型。隐喻语言的基础是神话思维、直觉感应,借助的是想象、联想所致的内在心理连锁感应,而非外在的语法作用。语链上的搭配体现为点面孤立显示与并峙结构特征,隐喻语言的句法核心是对等原则。
句法的对等原则离不开对句,对句有句意对与句式对两种,二者相融相存,前者侧重于对句实质内容,后者侧重于对句外在形式。
句意对在古典诗词中显示为同质对应与异质对应两类对句,前者呈现隐喻语言的装饰性功能,后者体现隐喻语言的象征性功能。同质对应是指同质同种事象遵循一元排列规则,上下两句间事象作同种反复,在横向组合轴上凸显出“同质等价值”,由此产生的感发合力使事象、意象间获得隐含关系,完成隐喻语言的装饰性功能。
句意对另一类对句——异质对应,即异种异质、相反事象的二级对立,上下两句间事象作异种对照,在横向组合轴上集中凸显出“异质等价值”及由此引发之巨大张力,其感兴合力更为强烈,事象、意象间因对照反射而生发新生意境,使隐喻语言的象征性功能得以实现。
句式对即句式构成形式上的同位对应,强调对句的“精切”性。使用得当,能极大促进句式对等原则的发挥,使隐喻语言的装饰、象征功能得到深度强化。
4、律绝组句
律绝组句涉及诗行群构架,其连续性句法活动有自身之特质,除独立句型外,其对句构成一般呈现为两类句型:并列复合句与主从复合句。对句组合归纳为三种类型:对句一句型,对句一意型,对句意远型。
所谓对句一句型,指的是上下句同属于一个句法结构,内容上常呈现为因果、顺接关系,下句从属于上句,反之同然,亦或下句紧接上句,时间上一前一后等等,排除并列平行关系。如欧阳修《碧澜亭》中有“危楼喧钟鼓,惊鸿起寒汀”,“危楼喧钟鼓”是原因状语从句,修饰主句“惊鸿起寒汀”中之谓语“起”,前因后果,对句构型为主从复合句。
对句一意型,即上下句在语法上呈现并列复合态势,重复表述同一含意之对句构型,意在呈现诗性表现的多重效果,与对句一句型合称“正对”,前人谓之“互体”效应。罗大经《鹤林玉露》:“杜少陵诗云:‘风含翠筱娟娟静,雨浥红蕖冉冉香。’上句风中有雨,下句雨中有风,谓之互体。
对句意远型,即所谓“反对”,上下句看似意远,实则意脉贯通,于深层处隐含关联之句型。黄庭坚《上叔父夷仲》中有“万里书来儿女瘦,十月山行冰雪深”,上下句外在看似句远,实则在对等原则导引下,借助深层隐喻的“亲情”意象所特具之感兴功能,使句式呈现出“点面感发,意脉贯穿”之特质。上句“万里书来儿女瘦”,意象感发功能极强,隐喻主体漂泊它乡,亲人难聚之悲戚;下句“十月山行冰雪深”,其意象感发更为强势,隐喻浪迹异地的客体(叔父)风尘孤旅之艰辛。
律绝整体诗行群构架,在句法上集中体现为以隐喻语言“凸显意象”为主导,间或渗入逻辑语言“提点”其审美取向,主次分明,相得益彰。绝句截于律句,其整体构架亦从于律句,句法同然。律句意象凸显与意象密集主要集中在律诗当中二联,即对偶联(颔联与颈联)。两联组合须选用不同句式组成对句,高格要求当为正对句式与反对句式交替出现,忌用同一句式一对到底,因同一句式,其同位音组同型,节奏感同类,多重反复,会给人带来节奏感应的麻木,板滞听觉,引发节奏、句意的“弹性疲劳”。
古典诗词点面感发类隐喻语言的体现,以律诗之颔联、颈联为典型代表,两联集语序错乱、成分厥略、意象凸显、意象密集为大成,然其意象抒情最佳效果的体现,主体审美趋向的引领,还须“点睛”导流,即运用分析、推论的线性陈述类逻辑语言渗入其间,予以点化。律句逻辑提点一般位于首尾两联。
古典诗词之律绝创作,实为两类诗性语言体系(隐喻语言、分析语言)融合之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