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实验

 

“太混账了！”梁经理不禁骂了出来。他将雪茄按熄在桌上，眉尖还在不断地跳动着。他在尽力平复着过于激动的心情。

李博士面对着他，不言不语。好一会儿过去了，梁经理沉吟起来：“也不是说这样的方案不可取。我工作了二十来年了，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做事，都得有原则的……”

“什么原则？”李博士打断了他，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好像十分轻松的样子。“梁经理，你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了。区区一件小事，说得这么夸张，将我都吓了一跳。”

梁经理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角，十分犹豫不决，不断地深思着。

“梁经理，不如我们打赌。一个月后，”李博士轻轻敲了敲桌子，放满了说话的速度 ，“我们还在这会议室里见分晓。怎么样？”

“什么赌不赌的，这很严肃！”梁经理打断了他，看上去都有些气恼了。

李博士有些尴尬，面露难色：“不就是能不能成功，钱的问题吗？我担保能成功，另外，我可以减少到……”他用手比出一个数字来。

梁经理正欲打断他，忽的，“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来的是个小伙子，这样莽莽撞撞，应该是个愣头青。现在，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桌旁的人，坐在桌旁的人同样震惊地看着他。

“报，报告。”小伙子有些试探性地说着。“去！出去！没看见正在开会吗？”梁经理气得都有些头昏了：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实验室里还有这样没规矩的人？

“哎哟，应该是刚来应聘我助理职位的孩子。”李博士恍然想起来了似的，但是小伙子已经吓得出了会议室，还带上了门。李博士挠了挠头，“这可是个重要人物啊……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半个钟头过去了，梁经理、李博士纷纷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李博士仍然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梁经理有些沉重：看不出来这交易有没有吹。

小伙子站在门外候着，看见李博士走了出来，立马迎了上去，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李博士您好！我是您的新助理小何……”“知道了。”李博士招了招手，一边朝着实验室里走去，“把你的简历再给我看看。”

“给。”小何有些慌乱地跟着他，双手把简历奉上。李博士在简历上找了找，看到什么重要信息后，就将简历还给了他。“好好干啊！”李博士肯定地拍了拍小何的肩膀，“你的试用期是一个月，我们都会看你的表现的。”

“嗯嗯！”小何回应着，但心中还是有些没底：这工作，即使是在试用期，工资也远远超过了他以前做过的所有工作。工作内容会不会很难？他经得起考验么？

 

 

 

“这是我的另一个助理，名字叫Breanna,平时负责一些我生活中的打理。平时里太忙了，生活完全是一团糟，这孩子很细腻，也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就是有一点，特殊了些。”李博士向小何介绍着身边的女孩子，看上去，这个女孩子长相俊美，仪态落落大方，性格也比较开朗，“她是个人工智能……也就是机器人。”

“啊？”小何大吃一惊。正因为小何的惊讶，“女孩子”甚至都笑了起来。“这……这是个机器人？”小何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太奇怪了！她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人啊！怎么会是机器人呢？

“大惊小怪。”李博士语气里带了点责备，“机器人做事更加细腻到位，不比人差。”“是，是。”小何赶紧回答着，忽然想到，在科研实验室里，机器人当助理也确实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现在，让自己给碰上罢了。

小何注视着“女孩子”，仍然感到震惊。“女孩子”主动伸出手来，小何也赶紧同她握了握手。“你好，叫我Breanna就可以了。”她的手温温的软软的，和人的手没什么区别。“……Breanna你好，我叫小何。”

“好了，Breanna，小何是新来的助理，平时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多教教他。我忙的时候，没有时间带带他，你也多帮帮忙。”李博士有些语重心长，也有些话中有话的感觉。

“嗯嗯好的，我会多帮助小何的。”Breanna回答着。“谢谢！谢谢！”小何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再多说些什么。

“我先走了，实验还没做完呢。你们多交流，小何，这样才能学得快！别再像个愣头青的样子。”小何拼命点着头，李博士敲了敲手中的文件夹，看了他们一眼，就离开了。

Breanna花了十多分钟，给小何又讲述了一遍他的工作。“就只有这些工作？你确定吗？”小何有些怀疑地发问道。“是的，就只有这些。”Breanna回答他。“可是我的工资……和这些工作也不匹配啊？”小何有些糊涂了。“可能这些工作，就足以看出你的态度和能力，就可以得知你能否胜任了呢。别急，以后会有难度更大的工作的。”Breanna笑着向他解释说。“……行。”小何有些惊讶，又有几分钦佩地看着眼前的“机器人”。

 

 

 

 

“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Breanna向在办公室里等待的小何走了过来“呃……我有些事想询问李博士。”小何见Breanna来了，不禁挺直了腰杆。“李博士在忙，一两个小时内不会有时间的。你可以问问我。”

“问你？工作上的？”小何有些不太能适应过来。“怎么，你这是小瞧我吗？”Breanna笑笑，在他的手边放上一杯咖啡，“要想打理好生活上的事情，不可能不懂一点工作的。”“是的，是的。”小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以后有要询问的，也可以问你是吗？”“当然，这不是李博士说的吗？”Breanna自信地微笑着。

 

 

 

 

“错了，你这个步骤就有问题。”Breanna在他的平板上细心地演示着，“应该这样描述……”小何吃惊地听着，有时便点点头作为回应。太厉害了！他没有想到Breanna在工作上这么厉害，常常感到有些自愧不如。小何和Breanna正坐在窗边，一起分析着工作内容。在一周内，这已经是小何第四次请教Breanna了。李博士忙得看不见人影。小何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不是来给李博士做助理的，是给Breanna做助理的。不对，是Breanna给他做助理。也不对，都不准确……

“你有在好好听吗？”Breanna笑着问他。“走神了，”小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句话倒是把Breanna逗笑了：“既然效率降低了，那我们不如休息一下。”Breanna看了看时间，“也确实快到下班的时候了。”

“下了班我请你吃饭，算作对你的酬谢：你帮了我太多了。”Breanna摇摇头：“你忘了？我不需要吃饭，只需要充电。”她将手放在下巴上撑着，毛衣慵懒地耷拉在指尖。

忘了，完全忘了。小何心中吃了一惊：Breanna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完全不像机器人啊。

 

 

 

 

“李博士还是不在，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Breanna见小何走进了办公室，放下了手中的扫地机，站了起来。小何今天手上什么也没拿：“今天不问问题。”“不问问题？那你有什么事情吗？”Breanna感到疑惑。

小何不禁做了做他的招牌动作：挠了挠头。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你平时在工作上帮我太多了，我也想在你的工作，就是生活上帮帮你。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Breanna笑了起来，笑得小何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她说着：“那太好了，我正愁工作太多呢，你帮我用超声波机清理一下水杯吧……”

“嗯好！”小何爽快的地答应了，和Breanna一起忙碌起来。

 

 

 

 

“你不是说你不吃东西吗？怎么今天要和我一起吃晚饭？”小何打趣着Breanna。“是啊，我不吃东西，但是我能闻得到食物的香气，看得见食物的色泽，除了不能吃下去，其他的我都能做到。”Breanna回答他。

“嗯好……”小何有些惊讶。他以为Breanna和他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也对，机器人应该不会撒谎……不对，Breanna太智慧了，比人还要智慧，撒谎这种简单的事情，肯定也是会的……小何有些紧张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出门呢。不对……虽说只是一个机器人……但是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后，小何仍然感到紧张不已。这些心理暗示起不了什么作用。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何不能想明白。

 

 

 

 

“秋天的落叶，让人感到心伤和凄凉。”Breanna和小何并肩走在大道上，两旁尽是些落叶乔木。这早就不是Breanna第一次说这样的带有人情味儿的话了，因此小何感到习以为常。他有些被感染了一般，觉得氛围有些冷冷的。

“你冷吗？”Breanna将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戴在小何的脖子上，一股热乎乎的气忽然吹在小何的脸上。

小何瞬时间有些脸红。他不知道，他和Breanna这样频繁地单独外出算是什么。是在约会吗？荒唐！可笑！她可是机器人！可是每当这样想的时候，除了有些心伤之外，小何仍旧感到心动。

“我不冷，所以围巾只是装饰品。”Breanna向他笑笑。“谁说你不冷了？”小何反驳着她，“你感受地到食物的味道，感受得到人的心思，能敏锐地察觉到气温的变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冷？你甚至能感受到……”小何停住了，戛然而止。

Breanna惊讶地看着他，愣住了。

小何心中感到烦躁不安，将围巾再次解下来，细心地戴在Breanna的脖子上。他竟然拉起Breanna的手，继续往前走着：“走吧。”这样的动作，竟然也成了习惯！

 

 

 

 

“这件衣服好看吗？”Breanna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笑着问他，一边用手打理着头发。其实Breanna是标准身材，就是衣服架子，不可能穿衣服不好看的。小何认真地评论着：“还不够厚实，刚才那一件更好，腰间的饰品也更好看。”Breanna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他们买了小何推荐的衣服。两人一起从商场中走了出来。Breanna突然说道：“我能感受到冷暖，可是这只是天气的冷暖。人们常常说人情也有冷暖，我却感受不到。但是现在，我却感到一种温暖：不是天气的，我很清楚，现在有十二摄氏度，这是不是……”

小何突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多么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哽咽着流泪。

Breanna感受到了他的身体在颤抖，将他也紧紧地抱住了：“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启用“流泪”这一个表情呢。”

 

 

 

 

小何感到烦躁不安。因为试用期明天就到了，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留下来。现在，工作是次要的了，能和Breanna一起工作才是关键。小何心中感到无限的痛苦。他在等待着，然而心中也没有多少底气。一直到夜晚十一点，他还留在办公室里。马上就要熄灯了，他还不回家，因为太过于焦虑了。

忽的，Breanna习惯性地来到了他身边。“怎么了？这么晚还不回家？”Breanna不是以前的微笑的表情，而是担忧的神情，好像在关心他的身体一般。

小何苦恼地抬起头来，忽的，就在这时，灯忽然灭了，因为十一点到了。

Breanna寻找着照明系统。小何一把阻止了她：“别找了。”他在黑暗中抱住了她。他才不管什么机器人，什么人的呢。他只知道，他爱她。“跟我走，好吗？”Breanna哭了起来，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哭了起来。“好，你快带我走吧。快带我走吧。”

小何也哭了起来，突然，他感到怀里的Breanna不再动了。他吓了一跳，放开Breanna，看着她。Breanna恢复了站立的姿势，好像静止了一样，变得像一个机器一样。她根本不是机器！

“Breanna！你怎么了？你没有电了吗？”小何慌慌张张地找起充电孔来，但是现在已经断电了，更何况，他还要先找照明设备……

他只能不断地摇晃着Breanna，“醒醒！Breanna！我求求你……你快醒过来啊……”

他哭倒在地，他要等待着第二天太阳出来，Breanna能够用太阳能充电。她是不是没电了？难道说……是时间到了吗？小何绝望至极。

 

 

 

 

李博士满脸的紧张，他匆匆忙忙地赶到会议室，梁经理等人早就在会议室中等待着他了。现在，只差他一个人，但是他要带来的结果，却是最关键的。

“怎么了？成功了吗？”所有人都满脸的期待。

“虽说是成功了……”李博士有些紧张，谨慎地说着：“小何确实是爱上了Breanna，但是，也是最大的失败……”

“什么意思？”梁经理气得就要骂出来了。他太心急了。

“……Breanna竟然，也……爱上人类了？昨晚，她执行了从未执行过得指令，随后，因为我没有设置这一种可能性，她就自动停止运行了……巨大的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