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心情是沮丧的。有些许后悔——如果在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上出现差允许后悔——有些沮丧，这是后悔的前兆，还有些焦虑，那些一如既往的根本没有意义白白给自己增添烦恼的焦虑[1]。

自己能做主的事情？我终于领养了一只小狗。不是突发奇想！断断续续考虑很久了。为什么？猫咪们养了快三年了，已经比较顺手，再养一只狗的念头油然而生。随口提出来，小凤凰就双手赞成，时不时提醒催促一下。大主意一致，但我们两个在品种选择上有分期。小姑娘喜欢金毛，说带只金毛出门遛弯威风凛凛，我倾向于好养活的土狗，而且不支持购买，领养最好。那么多流浪狗需要救助，能帮助一只是一只。几经讨论，小凤凰认可了我的方案。终于上周一个做公益的朋友贴出了被抛弃奶狗求领养广告，我应征而去。虽然对方还要求我自己去河北三河自行领取，我有点不悦，但为了证明我不是突发奇想，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我不开车，这个要求确实有点勉为其难了，打车去的成本未免太高。最终求助了表妹，以半个下午和一顿饭的成本将这只40多天的、黑白相间的小土狗领了来。暂时取名“小熊猫”——那两个黑眼圈确实让它太像只熊猫了。

以下麻烦虽然没有特别预料到，但能接受。小狗崽子真是能吃能拉能尿。能吃很好，左不过一些羊奶粉和猫罐头(也还没送到，说明我的准备不充分，该打，又一次狠狠地腹诽现在的宠物店，东西就那么零星几样，其余得都让大家去网上买，我是多么地抗拒网购呀)，能拉能尿就太头疼了。我临时把它圈养在书房飘窗上，铺上纸尿片。本以为一天一张足以，现在一天不到，我准备换第三张了。不仅尿迹斑斑，光屎就拉了两三次了，糊得那里都是。清理的时候——臭味不提——我得首先把小家伙捞上来，用纸巾擦擦干净，勉勉强强吧，一众人都告诉我这么小的狗不能洗澡，只能用纸巾临时抵挡，然后处理屎粑粑、更换尿片。我的眉头显然皱成了一团。小家伙吃饱喝足了之后特别活泼，嗷嗷叫着要出来，我就放它出来走走，没想到所到之处就出现了一块钱硬币大小的尿痕，我赶紧又抱它回去。小祖宗，这种随吃随拉随尿，我可有点受不了了呀。不过想一想，小凤凰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吗，不过人类都带纸尿裤——对了，我是不是可以买纸尿裤给它？(宠物店说无小号)

看着团团趴在浴缸里，我俯身柔声劝慰，团团的大脑袋调转开来，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我抱起它，让它趴在肩膀上，小声对它说：妈妈一直一直最爱团团，小狗子可怜妈妈收养一只，不会分走妈妈的爱，你放心。小团倒是乖乖地趴着，但一会儿就挣扎着跳下去了。撕开猫条勾引，小团紧紧闭着嘴巴，肉泥糊到嘴边都不舔一下，我的天呀，这得多生气呀。无计可施，只能把食盆和水盆放在它眼前，然后退出。一筹莫展。如果说这个还可以再观察看看，我实在太担心团团再用乱拉乱尿表示抗议呀[2]，那我可就要崩溃了。

不仅要再次审视一下看上去也算深思熟虑的养狗计划。嗯，我想的都是自己和小姑娘，并没有为两只小猫考虑。老大敏感内向，我又不是不知道，当年花花进家，团团不就断断续续地闹了很久了吗？虽然似乎没到不吃不喝的地步。好了伤疤忘了痛，但凡能认真地回想一下当年的烦恼，我恐怕不会如此轻易地大发善心。

我的善意…..冲动了吧？有一点。女人拥有这个世界70%的善良，上了年纪、养了猫之后，愈加喜爱小猫小狗了。深谙我的“喜好”，Bilibili顺势推荐了更多的猫狗视频给我，我也就顺势上套了。最爱看的是流浪狗被好心人救助之后旧貌换新颜的视频，一边流泪一边欢欣。梦想着自己那天也救助一只，满足至少拯救了一只狗的虚荣心，借此体现身为人类和强者的真正价值。如果仅止于流泪和梦想这一步，在我看来就是点泛滥的同情心而已，相当廉价，不由得上演了这一出。冲动了。我不是已经救助了一只猫吗？干嘛还要逞强？好不知足！

养猫养狗很费钱。食物零食、猫砂、玩具、疫苗、看病体检保险、陪玩的时间……我养了一只又一只又一只，大约也是虚荣心作祟——不过告诉别人，有善意有行动，我养得起，而且养得还很精心！一辈子都在为虚荣心、好胜心付出。

未来是不是还能继续把它们这样好好地养下去，可能是个问题。无它，我们降/薪了，不是第一次decline，但这次伤筋动骨了。这就是那烦人的“国_事”，降_薪背后是一堆的经济_乏_力、就业_不足等大问题。我等无力改变什么，只能被动地接受旨意。一个相关的直接影响就是，当大批年轻人被迫离开城市时，又一批流浪动物就要出现在街头了。

天下之事。英法大选刚刚让我喘口气，那边特_朗_普“遇刺”了[3]，简直目瞪口呆。左看右看像苦肉计——那枪手的枪法到底时准还是不准呢？这等局面下，我似乎应该修正一下我的预测了：作为英雄的特_朗_普看上去势不可挡。OMG。

耳边听着《人类简史》有声书，心有戚戚焉，我来晚了。智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其他物种包括“类智人”(如尼安德特人)纷纷灭绝，极少数的被驯化, 剩余的退到逼仄之处,如今也在灭绝边缘挣扎。为什么智人如此强大，因为善于“建构”压根儿就没有的东西，善于笼络和欺骗。狗呀猫呀，习得了讨好人类的本领，在“人类圈”获得容身之地，但随时被抛弃被虐待被杀害。作为地球上的强者，人类是靠狡残忍卑劣起家的。我，人类一份子，居然想通过善心为人类赎罪，多么可笑！

个人如此卑微。打起精神，想想满街的流浪动物，还是坚定能接一个是一个的小小善良，相信眼下的烦恼会很快过去。其他事情，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