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生命被消耗在手机上

下午下班照例是肖潇先回到家。久疏厨艺的肖潇特地从盒马生鲜上网购了生蚝、鲍鱼和乌鸡。据说生蚝生吃对于星生活有帮助，但是生蚝生吃对于肖潇和杨畅来讲有点难度，肖潇还是用盐水清洗干净，和鲍鱼一起做了清蒸。又炖了一个乌鸡人参汤，炒了两个小菜。收拾停当以后，杨畅还没有回家。杨畅的工作就是如此，经常出差不说，加班也是常态。

利用等杨畅的空档，肖潇又去洗了个澡。在浴室洗澡的时候，肖潇听到杨畅进门了，喷淋的水流倾撒在肖潇光洁的身体上很是舒爽，她抚摸着打了沐浴露的湿滑娇嫩的肌肤，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让她突然来了性致。她用娇颤绵软的呻吟之声把杨畅唤进了浴室，洗了一个颠鸾倒凤、水花四溅的鸳鸯浴。

男人做完之后，照例是疲惫无力。杨畅冲洗完了，躺在沙发上就不想再动了。肖潇承受雨露滋润，反而更加来了精神。手脚勤快地把饭菜从厨房搬到了餐桌上，然后招呼杨畅吃饭。

两个人边吃边聊。杨畅一回家，肖潇就忙着和他水中激战，还没有顾上问去北医三院挂号就诊的事情。吃饭的时候，就开始询问起杨畅挂号的事情。

杨畅嘿嘿一笑，“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钱，事情就好办。我有一个同学就是个总号贩子，哪个医院的号都有，只要你肯出钱，多高级的专家号也能给你挂出来。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是他给推荐的，说这个医院是治疗不孕不育是最权威的。”

肖潇问，“咱们这个号你花了多少钱？”

“友情价一个号200元，一共两个号400元，男科、女科各一个号，是给经手的一线号手的。我同学不挣钱，一般普通号都是三五百元一个呢。不孕不育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情，所以咱们两个都得去。”

“普通号？为什么不挂个专家号？”肖潇疑问道。

“我同学说，咱们第一次去不用挂专家号，第一次去初诊，主要就是开各种检查单，然后等着检查结果出来。接诊医生会根据检查结果给出诊疗意见，再说下一步怎么治疗。”

“那明天咱们就一起去了。”肖潇说。

“是啊！单位那边我请了假了。先加班把明天的工作都给干了，所以今天才回来的晚了。”

“我同学还说，去医院看不孕不育跟看别的病不一样，还得做一下准备，让我上网搜一下初诊须知，准备好相关的就诊材料，别白跑一趟。”

吃完晚餐之后，肖潇把盘子碗筷收拾到厨房，杨畅帮忙清洗干净，然后躺在沙发上，两个人开始搜索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的就诊须知。

果然是很麻烦。

治疗不孕不育还确实得夫妻双方同时就诊。不仅需要带身份证办理就诊卡，还要带结婚证，有的网友还建议提前办好准生证。不管检查结果如何，治疗方案只有三个选项，指导同房、人工授精或者是试管婴儿，都需要夫妻双方同时就诊。

人工授精或试管婴儿需要审核夫妻双方身份证、结婚证、准生证原件，并留存上述证件复印件。男性相对简单，主要是检查血液和精液。女性比较复杂，会会进行超声、宫腔镜、输卵管造影、血液、白带、阴道等很多检查，检查项目因人而异，都不一样。

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每周二、周五上午还会在三层的宣教中心为就诊患者讲解不孕不育知识和初诊患者就诊指导、人工授精和试管婴儿的相关知识和流程介绍。

还有一点，在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治疗不孕不育的费用竟然不能走医保报销，全程都需要自费。

即使预约上了号，还是得早点去排队，如果早上7点医院开门的时候你再去排队，就太晚了。网上说，有的人早上5点多去排队，发现就已经排了好几十个人了。进去后接着到预约窗口排队领挂号单，需要提交夫妻双方身份证结婚证原件复印件，填写夫妻双方的个人信息。有了预约号之后，见到医生前的初诊流程基本上就是分这几步：办诊疗卡、挂号、挂号缴费、建病历档案、分诊、候诊就诊。

最让肖潇和杨畅伤心的是，医院建议初次来就诊的女方选择在月经前7-10天或月经干净后，男方禁欲后2-7天就诊。可怜他们两个已经连续几天作战了，估计明天去检查都已经是精尽卵干，难以检查出什么结果了。

早上五点，肖潇就被闹钟叫醒了。还很少起来过这么早，她打开台灯，平时柔和的台灯光线此时却显得格外刺眼。

肖潇遮住光线，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看着杨畅还在呼呼大睡，她轻轻地掀开被子起了床，到卫生间洗漱好了，再过来叫醒杨畅起床。

杨畅老大不情愿地起来了，迷迷瞪瞪地走到客厅，像往常一样倒了杯水，还没有端起杯子，手就被肖潇按住了，“别喝水了，可能还要抽血。”

“喝杯水不影响抽血吧！每年单位体检抽血，我都是照常喝水了再去，也没有什么啊。”杨畅不以为然。

“体检跟这个不一样，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好，让检测数据再精确一些。”肖潇坚持道。

杨畅无奈地放下水杯，去卫生间洗漱。养成了每天早上起床喝一杯温水的习惯了，一旦喝不上了，更觉得口干舌燥，焦渴难耐。他又不想拂了肖潇的意见，只好偷偷接了杯自来水喝了两口，缓解了一些焦渴。

肖潇打了一辆首汽约车，价格虽然贵点，但是车况好、服务好。司机接单后，马上就来了电话确认了时间地点。

肖潇和杨畅穿好衣服下了楼，黑暗的夜色依然笼罩着大地，太阳还在东方的天际线下沉睡着。凌晨的天气抓紧时间把一天中最寒冷的空气送给了两个人，寒冷重重地侵袭着他们温暖的身体，两个人都不仅打了个冷颤，裹紧了衣服快步走出小区。

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司机下车打开车门迎候两个人上了车。司机已经把车里的温度热了起来，坐在里面很是暖和。

司机礼貌地问候之后，开始起步行车，早上5点多钟时候的北京冬日，城市仍然笼罩在黑暗的夜色中，只有昏黄的路灯冷兮兮地照射着路面，路上已然行驶了不少的车辆。这是一个不夜的城市！三千万人生活在这里，每天的每个时刻总有人奔波在路上。

这个时候好在是不堵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司机停稳了车，又要下车去帮他们开车门。杨畅赶紧制止说，“不用了，我们自己下车就行了。天冷，您就别下来了。”司机没有言语，还是微笑着下车帮他们打开了车门，提醒他们拿好东西。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生殖医学中心的大门口果然、竟然已经排上了长队。肖潇拉着杨畅快跑几步，先占个位置排上了队。站定位置之后，肖潇松了口气，踮起脚尖来数了数排在她前面的人数。前面排了21个人，他们是第22个。肖潇心情莫名地愉悦了一下，她觉得“22”这个数字很吉利。好事成双，今天看病应该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长长的队伍在昏黄的路灯下沉默着，似乎被寒冷的夜色冻僵了。几乎是每个人都拿着一个手机在看，手机屏幕的闪烁，提示着这个队伍的每个人都还醒着。肖潇和杨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说话，各自也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生命就这样被消耗在手机上。

肖潇打发无聊的时间，一般就是玩手机。肖潇都是玩手机游戏或者看电影、电视剧，手机游戏一般就是玩对对碰、连连看这类很简单的游戏，当前很火的手游，像什么王者荣耀、荒野行动、穿越火线、QQ飞车、火影忍者、光荣使命等等，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她看的电影、电视剧却都是当前最火的电影、电视剧。每一部热映的电影，像战狼2、摔跤吧爸爸、寻梦环游记、疯狂动物城等等；每一部热映的电视剧，像人民的名义、风筝、白鹿原、甄嬛传等等；还有热播的综艺节目，像非诚勿扰、新相亲时代、最强大脑、经典咏流传、诗词大赛和等着我等等，都无一漏网，竞相被收入肖潇的手机里。

肖潇的情绪很容易就会被带入编导设定的情景之中，她看“新相亲时代”，会看的哈哈大笑；看“最强大脑”，会看的神经紧张；看“等着我”，会看的泪流满面。

她每天的很多时间都用在了手机上，不仅是打发无聊的时间，工作上的一般联系包括传递文件都是用手机，座机几乎都是很少用了。生活上的购物、订餐、出行也都是用手机，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已经离不开手机了，手机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个重要部件。对她而言，没有手机，寸步难行。

现在，在这个寒冷料峭、星光依稀的冬日凌晨，肖潇不想看电影电视机或者综艺节目，也不想玩手机游戏，她只想知道她是不是个不孕不育症患者？或者杨畅是？或者他们两个都是？

上帝躲在遥远的天际，不知道是否遗忘了肖潇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