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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2017-11-27 09:12:06)


这世上,比窦娥还冤的人很多,陈世美绝对算是之一。负心汉陈世美之所以家喻户晓,是因为戏剧《秦香莲》。秦香莲这个人物是杜撰的,但陈世美却确有其人。只不过真实的陈世美是清朝人,戏剧中的陈世美却成了宋朝人。包公刀铡陈世美,其实是关公战秦琼。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清朝初年,陈世美在河北任知县。到了康熙朝,他被提拔为贵州分守思仁府兼石道按察使,另兼布政使参政。官大了权就大,权大了前来求助的人就多,搞得陈世美是应接不暇。无奈之下,他便吩咐管家,对前来求助的人一律回绝。在这些被回绝的人当中,有一个曾经帮助过陈世美的昔日同窗叫胡梦蝶。见陈世美如此不讲情面,便充分发挥出他文人的传统和优势,把古往今来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坏事一古脑全都加在了陈世美身上,编成戏剧《秦香莲》。有一天,某地请来戏班子演戏,先演的是宋朝的故事《陈州放粮》,后演的是清朝的故事《秦香莲》。《秦香莲》演到一半的时候,观众们被台上的陈世美气得死去活来,纷纷怒吼着要上台杀了陈世美,很像当年陈强在延安演《白毛女》时的遭遇。面对如此混乱局面,掌班的灵机一动,把还没卸妆的演《陈州放粮》的包公请上台来,一刀铡了陈世美。从此,这个清朝的好官陈世美就在宋朝的坏蛋簿子里落了户。

清朝的陈世美没干过宋朝的陈世美干的那些事,但宋朝有个不叫陈世美的人却干了宋朝陈世美干的那些事。宋朝的这个人叫戴复古,是一位极负盛名的大诗人。除了诗词,这戴复古还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不爱回家。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娶妻生子、稍有诗名之后不久,戴复古在家却坐不住了,开始了他第一次闯荡江湖的生涯。但初出茅庐的戴复古并不知道江湖套路深的残酷现实。他带着诗卷入京,结果屡遭白眼;想投笔从戎,却又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搞得自己好不抑郁。哪知天有不测风云!游历到江西武宁的时候,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林妹妹。原来武宁当地一位土豪的女儿极有才情,尚待字闺中。土豪结识了戴复古后,马上认定他便是未来女婿的不二人选,并立即撮合。没想到,已在老家娶妻生子的戴复古却一口应承下来,从此过上了夫妻恩爱、锦衣玉食、吟诗作对的好日子。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戴复古破家不愿意待,好家也待不住。过了三年好日子后,不爱回家的戴复古突然高调宣布:不干了!他对夫人和岳丈说:“对不起,我家里有老婆有孩子。现在,我要回家了。”

面对这晴天霹雳,这位多情又多才的夫人并没有像秦香莲那样打官司告状讨说法,而是好言抚慰暴怒的父亲,然后细心地替即将不是自己丈夫的人打点行装。最后,她摆上酒席,为戴复古饯行,并赋词作别: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

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

词罢,纵身跃入清池,与戴复古和这份情缘做了彻底的了断。而戴复古,挥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昂首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这副德性,简直比陈世美还陈世美!

浪迹江湖十年的戴复古终于回到了家中,但此时的家中,发妻已逝,儿子寄养,物是人非。“求名求利两茫茫,千里归来赋悼亡。”悲痛,感慨!但对亡妻的忏悔和对儿子的怜爱,并没能阻止戴复古离家出走的脚步。不爱回家的戴复古,再次背起行囊,带着诗卷,纵情山水之间,出入高堂大院。而且,这一次,他整整游荡了20年。20年后回到家中时,他已年届七旬。但短暂的安歇过后,他再一次离家出走,游山玩水,呼朋唤友,吟诗作词,逍遥畅快。直到生命即将到达终点时,他才极不情愿地回到他不喜欢回去的家。

戴复古有诗云:“浩然归去,忆著石屏茅屋趣。想见山村,树有交柯犊有孙。”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家的憧憬与爱恋。但,他不愿意回家。或许,真的如后人所说,诗人的心和他的诗一样,永远在远方?又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不忍把他当作陈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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