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读《刑忠厚之至论》宋文    苏轼

1、部分原文及二吴之评。

（原文宋体，二吴之评楷体）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故其吁俞之声，欢休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成、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样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

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 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可以赏，可以无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

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之以爵禄，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以刀锯，是刑以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恃天下，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

诗曰：君子知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乱，岂有异术哉? 制其喜怒，而无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之义以制赏罚，亦忠厚之至也。”

此长公应试文也。只就本旨，从疑上全写其忠厚之至。每段叙事，而断以婉言警语。天才灿然，自不可及。

2、拙感孔见

此文为坡仙21岁时应试嘉佑二年进士之文，当时主考官为欧阳修公，阅卷官是梅尧臣。二师览此文叹为奇才，本欲以头名取，因欧公弟子曾巩也在此次考试中，欧公疑怕此文是曾作，恐落私嫌，故将此文降为第二名，而另取一篇略逊之文为头名。

试毕群生拜师，欧、梅始识苏轼，头名文作者恰是曾巩，欧、梅觉歉，悔之已晚。因苏文中有“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之句，欧、梅阅卷时苦思互询，均不知何书之典，故面问苏轼，苏答：想当然耳，何必有典? 二人始知是苏杜撰，哈哈一笑而过。

我非常钦佩三人的过人才学，更羡慕坡仙初入官试，即遇如此心胸豁达的考官恩师。

3、感事学吟 -读《刑忠厚之至论》

一篇应试文，挥洒信如神。

赏罚须防忍，迷疑宁过仁。

皋尧诓杀宥，永叔笑无嗔。

佳话传青史，大才萌雨春。

2023-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