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换一下水？”

顺着妹妹的视线，我看见乌龟缸里的水已经浑浊得不像样了，三只乌龟纹丝不动，像死了一样。

我不自觉凑近了点，似有所感，三只乌龟动了动身体。

都还活着。

心绪复杂难辨，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

水已经一个月没有换了，混杂着甲片、粪便和食物残渣，离得近了不免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到底是有些不忍，我捏着鼻子将乌龟们捞出来放在水桶里。

慢慢的角质层甲片全部脱落，露出里面的骨板，呆呆双眼发白，它将头抬得高高的不敢碰水，最小的团团精神萎靡，都怪可怜的。

见状，我叹了口气。

一开始，我还算尽责，每天喂食，两天换一次水，时常带它们晒太阳。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对它们失去了兴趣，不再带它们晒太阳，经常忘记给它们喂食，很久才换一次水。

养乌龟实在是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然而我无法摆脱它们，没法送人，更不能扔掉。

有时，我甚至会想，要是它们能悄无声息地死掉就好了。

夜晚，我迷迷糊糊地做着梦，似乎正置身于冰凉的水里，耳边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你疯了吗？她是我们的主人啊！”稚嫩的声线几乎快要喊破音，不难听出说话的人有多焦急、愤怒。

另一道略显浑厚的声音慢悠悠响起，满是讽刺意味：“她巴不得你马上去死！”

我不由得在心里表示赞同，愚忠要不得，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啊。

“主人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稚嫩的声音有些低落，带了些许乞求的意味，“难道主人以前对我们的好你都忘了吗？”

“也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相信人类的感情。”浑厚的声音冷哼，“今天晚上是个难得的机会，谁都别想阻止我报仇。”

......

情形越来越激烈，我实在睡得不安稳，努力睁开了双眼。

昏暗的环境下，隐约可以看到一只三四层楼高的大乌龟和一只相对小很多的乌龟快要打起来了。

我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转身就跑，结果一个踉跄差点被水呛死，我尝试着爬起来，低头看到了水中可怕的倒影。

我变成了一只乌龟！

我呆呆愣愣地看着水中的倒影，竟然诡异地觉得有些熟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边的两只乌龟又吵起来了。

“滚开，不然我弄死你。”大乌龟大肆咆哮着，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了。

我循声看了过去，小乌龟满脸伤痕倔强地挡在大乌龟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主人的。”

小乌龟肿胀发白到可怖的双眼似乎在发着奇异的光，我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小乌龟很可能就是我养的呆呆。

慢慢想报复我，而呆呆正拼死拦着它！

“呆呆......”我的心里顿时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酸酸涩涩的，有些难受。

我喃喃道：“她对你那么坏，你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主人啊。”呆呆说这话的时候，我竟然在它那张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龟脸上看到了诸如怀念、开心、幸福之类的情绪。

难道这傻孩子还记着当初我对它的那一点点好吗？

天边露白，慢慢大概是没耐心继续跟呆呆耗下去了，发了狠般攻击呆呆。

呆呆就要支撑不住了，我急坏了，撕心裂肺地大喊：“呆呆，快回来，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你会死的！”

呆呆将头转向我，声音几不可闻：“主人。”

我愣在当场，险些以为它认出我来了，就在这时，慢慢竟然将呆呆生生咬成了两半！

“不要！”我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天旋地转间，我倏忽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躺在床上。

我连滚带爬地冲向水桶。

水桶早就已经倒了，呆呆的两半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一旁的血迹泛着猩红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