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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妈妈

(2023-06-21 12:19:25)
标签:

短篇

恐怖

灵异

小说

温情

分类: 《小七鬼话》
怪物妈妈

那是怎样的怪物呢?

我曾在心里一遍遍临摹他的面容,我想,我甚至可以忘记自己的模样,但我忘不了他那泛着绿光的眼睛和那沾满碎肉的獠牙。

“砰”的一声巨响,世界瞬间安静,如同一层浓雾将我包裹,我已感觉不到疼痛,即便我的双腿已被挤压变形。

我看到他在扒着我的车窗,他喘着粗气,浑浊的气息似乎喷洒在我的脸上,但我无力躲闪,我看着他,直到我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那粘稠的夹杂着血腥味的口水滴落在我的肌肤上,我至今还能感觉到那冰凉的、令人作呕的触觉。

他使我失去光明,失去行走的能力,使我终日饱尝病痛的折磨,使我成为废人,只能躺在床上无力呻吟,我甚至需要我那可怜的老母亲为我觅食。

母亲告诉我,那些怪物是被病毒感染的可怜人,政府正准备对他们进行隔离,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离开这里,接受治疗。

但我深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母亲出门的频率越发频繁,寻觅回来的食物却一次比一次少。

我想,政府大概已经放弃我们了。

时间每流逝一分,希望便少一分,到最后,我的内心只剩下绝望。

我选择用酒精麻痹神经,麻醉生理以及心理上的痛苦,但不管我怎样灌醉自己,我仍存着一丝该死的清明,未知的恐惧,死亡的威胁,使我几近崩溃。

很快,酒喝光了。

我失去了麻痹自己的工具。

我浑浑噩噩,安静的躺在床上。

等死。

母亲为我寻来收音机,她陪着我听,她说:“你看,政府成立了研究小组,一定可以成功消灭病毒的,咱们很快就能得救了。”

母亲总是那么乐观。

也许是母亲的深信不疑,也可能是我终于可以获知外界得讯息,我不再一心求死。

每日收听广播成了我唯一的娱乐。

通过广播,我得知了灾难的起源。

一个家财万贯的老头妄想长生不老,花重金聘请科研鬼才研究所谓的不死药。

他确实成功了,但不死的同时,也使失去了意识,沦为只知道咬人,不断转播病毒的怪物。

最初染了病毒的人被送进研究院进行隔离治疗,然而,研究药物的速度始终赶不上病毒变异的频率,更可怕的是,那些怪物彻底进化之后,便真正的“不死”了。

政府不得不下令,在怪物在被发现的同时,将他们一枪毙命。

如今,F市已经被彻底封锁,边界驻扎着无数军人,奉命屠杀怪物。

政府一开始还能每日投放压缩饼干、清洁的水,或许是他们渐渐觉得剩余的市民不值得再耗费人力、财力,也可能是他们已然放弃这座城,如今,政府隔几日才投放一次物资。

而我和母亲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活到政府彻底杀光F市怪物的那一天。

或许是脑中的淤血正在慢慢消散,我渐渐能看见模糊的影子,这使我欢喜不已,微弱的光明使我拾起活下去的希望。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母亲似乎在有意躲着我。

她分明是爱唠叨的性子,就算面临被感染的威胁,依然每日絮絮叨叨的说着政府一定会来救我们,如今却不再说话了。

我心里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母亲她被感染了吗?母亲也变成怪物了吗?

我开始留意母亲,我惊觉她已不再进食。

而怪物,是不需要食物的。

我知道,怪物会渐渐失去意识,最后只剩下咬人的念头,就算是亲人也不会放过。

母亲早晚会咬我的。

我不曾怀疑过母亲对我的爱,当初就是她拼死将我从怪物手中救下。

然而,变成怪物的母亲,已然不是那个深爱着我的母亲,她只是一个可怕的怪物,如同当初那个将我拽入黑暗深渊的怪物。

这些天,母亲疯狂觅食,带回一箱又一箱的压缩饼干。或许,我只是她圈养的猎物,等将我养肥了,她好一口咬下。

我感觉到她在黑夜里抚摸我的脖颈,她的手冰凉刺骨,将我的血液一寸寸冻结,我微微睁开眼睛,黑夜里,浓雾中,她的双眼泛着绿光,如同在暗处蓄势待发的猎豹。

她是怪物。

她不是我的母亲!

我不想沦为怪物。

我趴在地上,凭着记忆,忍着剧痛,借着双手,一点点挪到厨房,将刀揣在怀里。

是夜,母亲又来了。

她准备动手了。

令人作呕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或许是她的口水。

她慢慢的靠近,她应该张开嘴巴了吧?

獠牙上或许还残留着其他人的血液。

她将用它戳进我的脖颈,吸干我的血液,将病毒注射到我的体内,使我成为同她一般的怪物。

即便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曾经深深爱着的人,依然会毫不留情。

那么,我也不需要迟疑。

她不是我的母亲。

她只是一个怪物。

我握紧手中的刀子,准备刺向那熟悉的轮廓,我要趁她不注意,趁她尚未完全变异,结束她的生命。

我相信,母亲也不想成为怪物的。

母亲应声倒地。

我听到了她嘶哑难听如野兽般的呻吟,声音越来越弱,我意识到她的生命正在慢慢逝去。

可我的刀子分明还未刺进她的体内。

我感到莫名的恐慌,事情似乎正在慢慢失去控制。

我拼了命想看清眼前的情景,眼前的黑色被一层层淡化,如同迷雾被慢慢拨开,我终于看了我的母亲。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慈爱、不舍,却唯独没有怨恨。

她分明看得见,看得见我手中的刀子,我刚刚想杀了她啊。

她的爪子深深地插进胸口,深色的血液不停地自胸口、嘴角涌出,她浑身抽搐着,目光仍痴痴的锁定着我。

我扑到母亲的身上,我泣不成声,我呼唤着她:“妈,妈。”

她大约是感觉到我的眼睛已经复明,她的双眸亮了一下,艰难地举起手,指了指床边的一箱箱饼干,她看着我,眼底的眷恋浓得使我透不过气来。

她的身上遍布伤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可怜的老母亲,躲避怪物,与人争夺,只为了给她那瞎眼、不良于行的女儿多储备一些食物。

而她那不孝的女儿就在刚刚,还想拿刀子结束她的生命。

她微微扯动嘴角,似乎想对我微笑,她用尽了所有力气,最终缓缓地闭上眼睛,在我的怀里,永远地失去生息。

我抱着母亲的尸首,呆坐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到警车的鸣笛声。

那是我和母亲曾经日夜祈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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