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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桥边,醉意朦胧,我看到了他那双熟悉的眼眸,他的眼底只有厌恶。
“景城,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想大声质问他,语气却满是凄楚,他似乎不愿多看我一眼,带着那个满脸得意的女人起身离开。
“别走……”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没走两步便狠狠跌了一跤。
他头也不回。
眼看他们越走越远,我拿起身边的啤酒罐头,砸向他,却见他们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原来是幻觉啊。
是了,他们正在那个所谓的家里颠鸾倒凤,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天桥上呢?
如今想来,也许当时应该狠狠地甩他们几巴掌,潇洒地跟他说分手。
然而,我只是傻傻的坐在客厅里,听着他们一句一句的说着我的不是,那些话语一股脑儿地涌入耳内,我缓了半天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有些无措,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闪过许多念头,最后只剩下一句,他背叛了我。
我狼狈逃离,没有惊动他们。
陌生的城市,我无处可去,像幽灵一样缩在天桥上,借酒麻醉自己。
我倚着石栏,躲在黑暗里,看着远处的璀璨灯光,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一丝丝凉意慢慢侵蚀着我的身体,我冻到几乎没有知觉。
我想,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我拿出手机,手指划过一串串熟悉的号码,当初为了所谓的爱情义无反顾,远离父母亲朋,放弃所有,到他所在的城市重新开始。
如今才惊觉,除了他,我一无所有。
目光触及到那串被尘封的号码,我颤抖着手,不慎拨出。
“漫漫。”仿佛穿过时光河流,我看见当年那个少年正抚着我的发,低声唤着我的名字。
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我哭道:“秦深,我在洪山桥上,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呀?”
不等他回答,我连忙挂了电话。
当年伤他至深,说好的不再往来,现在又凭什么寻求他的帮助呢?
我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伏在地上哭泣,眼前浮现过往的一幕幕,我和景城哭着、笑着、闹着,画面定格在他跟别的女人被翻红浪,他用鄙夷的语气说着我是多么的死板和无趣。
都是骗人的吗?景城。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大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
“秦深?”我有些看不清,凑近那人的脸,却看见了完全陌生的面容。
“美女,一个人吗?跟哥哥回家吧?”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双手禁锢着我肩膀,我动弹不得。
“放开!”我怒喝,然而,我喝太多酒了,声音软绵绵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他嬉笑着凑近我:“美女跟哥哥走吧,哥保证让你爽上天。”
他身上的味道熏得我直作呕,我挣扎着甩给他一巴掌,他松开手,我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跌坐在地。
“还挺辣的嘛,我就喜欢你这款的。 ”他又要上前,我已经站不起来了,狼狈的在地上爬着,眼看他的手就要落在我的肩上,只见一道劲风袭来,那个男人惨叫着落在地上。
我抬起头,只见秦深目呲欲裂,如野兽般冲上前,双拳如铁锤般落在那男人身上,男人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又哭又叫的求饶,最后无力的躺在地上呻吟。
“秦深,别打了。”再这样下去那男人会被秦深活活打死的,我连忙出声阻止。
“漫漫,你没事吧?”他蹲在我身边,小心的将我扶起来。
逆着光,我看见他深邃的眼眸里泛着血丝,他凝视着我,眼底有愤怒,还有心疼,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我缩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轻轻拍着我的脊背,轻声说道:“没事了,漫漫,别怕,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夜很静,路很长。
他的背,很宽,很暖。
他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步伐很稳,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半睡半醒间,我看见了他那红红的耳尖,他一定很冷吧?我抬手揉了揉。
“漫漫。”我听见了他的叹息,有些无奈,还有些纵容。
他总是这样。
然而,当初的我却不喜欢他的霸道和偏执。
当年厌恶他的如影随形,如今却骤然懂了他的深情,晚上会央求他过来接我,也是因为我隐约感觉到,他也在这座城市里。
其实,在爱情面前,他跟我都是傻瓜,为了所爱之人抛弃所有,换来的却只有厌烦。
“秦深。”我有些哽咽。
“怎么了,漫漫。”他连忙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不起。”我埋首在他的脖颈处,紧紧搂着他:“秦深。”
“傻瓜。”他轻叹。
鼻间萦绕着熟悉的草木香,我仿佛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我伏在他的背上,慢慢睡去。
“跟那种无趣的女人在一起简直是生不如死,像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掉。”
“你不怕她回来听见呀?”女人笑道。
“怕什么,听到就听到,正好甩了她,跟你在一起”依稀穿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男人调笑道:“你个妖精,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男人的低喘,女人的娇吟,不堪入耳的对话,我夺门而出。
画面一转,我被一个油腻肥胖满身酒气汗臭味的男人压在身下,他的手就要撕破我的裙子。
“秦深,秦深,救救我。”我尖叫。
“漫漫,漫漫,别怕,我在。”
我睁开眼睛,只见他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他的下颚线紧绷着,双唇抿成一条线:“漫漫,都过去了,别怕。”
我扑到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之后,心里松快了不少,然而眼睛疼得厉害,头也沉沉的,浑身没了力气,我轻轻靠着他的肩,懒得动弹。
仔细想来,自从跟景城在一起之后,因为知晓秦深的心意,不想耽误他,也担心景城会产生误会,我便与秦深划清了界限,连话也不多说一句,可换来的却是景城的背叛。
怪我自己识人不清,所以才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我努力平复心情,缓缓从他的怀抱中抽离。
他默默起身,语气温和:“漫漫,你先洗漱一下,我去准备早餐。”
我翻看手机,景城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我吗,就算是合租的室友一整夜不归,也会询问一下的吧?
当初,我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我浑浑噩噩的梳洗,待看到餐桌上的早餐时,我鼻子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这些,都是我平时喜欢吃的。
我低垂着头,就着眼泪吃着。
“秦深,你可以陪我回去拿点东西吗?”其实早在知晓景城出轨的那一刻,我对他的爱已经慢慢开始消散了,如今知道我在他心里其实什么都不是,再提起他,也不如昨日那般撕心裂肺了。
对上秦深疑惑的眼神,我解释道:“我跟他分手了”
以后就当陌生人吧。
不爱了。
也不恨了。
累了。
“什么?”他脸上满是震惊,眼角眉梢带着怒意,然而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他的表情实在奇怪,我忍不住笑出声。
还好,还有这个傻瓜。
我跟秦深回到景城的住处,也不知景城是否在家,我直奔次卧,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
因为尚未领证,所以我拒绝搬到主卧与景城同房,或许就是因为不肯满足他,所以他才会出轨,才会骂我死板无趣?
但这种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简直禽兽不如,要来何用?
视线落在那些成对成对的物件上,牙杯、牙刷、毛巾、拖鞋……当时满怀着期许置办的,如今看来,只剩下讽刺。
总归是与我无关了。
正要出门,景城睡眼惺忪地打开卧室门,看到我,他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我直视他,在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一丝丝的心虚和担忧。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在我彻夜未归之后,他如何能做这般到若无其事呢?
“景城,我们分手吧。”
“什么?”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大概是没想到曾经爱他如命的我会离开他吧,亦或者无法接受我先提的分手。
“你再说一遍?”他有些粗暴的抓住我的手。
“徐景城,昨天晚上你跟她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既然我那么碍你的眼,那就没必要再继续了,分手吧。”
“伊漫,你听我说。”他有些错愕,抓着我的手:“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误会、解释”,反反复复,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冷冷的看着他。
也许,他实在找不到借口了,不再解释,只是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他说:“我不同意。”
“景城,放过我吧。”看着眼前这张曾经深爱着的面容,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我欲拂去他的手,然而他却越抓越紧,我皱眉:“徐景城,你放手。”
“伊漫。”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放开她。”秦深一把推开他,顺势将我护在身后,狠狠地瞪了徐景城一眼,回头低声问道:“漫漫,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阿深。”
秦深咧嘴笑了:“我喜欢听你叫我阿深。”
“伊漫。”徐景城怒吼,我吓了一跳,只见他脸上青筋暴起,气喘如牛:“我看你跟他早就搞在一起了,现在是打算甩了我,跟你的老相好在一起吧。给我戴绿帽,老子打死你。”
说着,他挥着拳头就要冲上来,好在秦深拦住了他,他们在屋内打得不可开交。
很快,满地狼藉,然而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住手,不要再打了。”
这场战役,两败俱伤。
我径直跑向秦深,徐景城目光阴沉地看着我们,仿佛将妻子捉奸在床的丈夫。
“徐景城,从你选择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两个就已经完了。”我实在想不通,既然他那么厌恶我,又何必惺惺作态,装出一副被伤害的模样。
想起他昨天晚上跟那个女人说的话,看着他如今疯狗一样的模样,我深感无力,就像是褪下一层层滤镜,惊觉自己这么多年,深爱着的其实是一个人渣。
徐景城握紧拳头,张了张嘴,看向秦深,说道:“你不也背叛我了吗?”
“徐景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就跟秦深断绝来往了。”我看向秦深,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我心里酸酸涩涩的。
“当初是我傻,选了你,如今你出轨,我也不怪你,以后,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先是暗地里劈腿,后是出言诋毁,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徐景城闻言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扶着秦深,转身离开。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我顿了一下,回头一看,徐景城坐在地上,定定的看着我,深色不明。
我不想再揣摩他的所思所想,叹口气,自此,我们两不相欠,这里,再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秦深身上挂了不少彩,回去后,我赶紧帮他上药,刚刚触碰到他的伤口,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恨恨的说道:“那个徐景城,下手真狠。”
我心疼极了,小心翼翼地上着药,他不停地叫唤着,我连气都不敢喘。
上完了药,我抬头,却看到他笑得像个傻子,哪里有疼得鬼哭狼嗷的模样。
不知为何,我并不生气,反而觉得甜丝丝的,我低声骂道:“傻瓜。”
闻言,他笑得更傻了。
药上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不好一直待在秦深家里。
我问他:“阿深,你知道哪里有房子出租吗?”
他眼睛一亮:“对门刚好空着,你觉得可以吗?我帮你问问?”
“也好”我点点头。
有秦深搭线,房东爽快的应了,付了三个月房租,我直接拎包入住。
一切尘埃落定,看着新住处,我的内心一阵恍惚,昨天还在跟景城商量过年回家见父母,将婚期定下来,没想到,今天却彻底决裂了。
真是世事无常啊。
夜晚,我和秦深外出散心,多年不见,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跟我说,都是我不曾参与的那些年,他经历的一些趣事。
或许,他想让我开心一点,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让我知道他的过去。
昏暗的路灯下,他的侧脸泛着温柔的光,叫人无端感到安心,不必担心受到伤害。
我故意落后一步,踩在他的影子上,跟在他的身后。
他问了句什么,我玩得认真,没有回答。
他停下,回头,我抬头朝他粲然一笑,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那一瞬间,我的表情有些凝滞,我们两个似乎回到了从前,我和他不曾因为爱情而遍体鳞伤。
似乎……我们都不曾变过。
我拍掉他的手,哼了声:“都被你弄成鸡窝头了啦。”
我对上他的眼睛,他眼底的深情和宠溺叫我心惊,我故作镇定的推了推他:“快走,我还要踩你的影子呢。”
他继续诉说着什么,而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复杂,两颗满目疮痍的心,真的能够毫无芥蒂的在一起吗?如今的我,还有资格接受他这般纯粹的爱吗?
渐渐的,我落后一大截,他拐了弯,我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消失在街角的那一刻,我的心骤然一痛,我真的还要再失去他一次吗?往后漫长的人生,真的可以没有他的参与吗?
答案是否定的。
也许,早在他那夜如天神般降临时,在往夕的记忆被开启时,我就该明白的,其实我深爱着他啊。
就在我要提脚追上去时,我听到了秦深慌乱的叫声:“漫漫,漫漫,你在哪里?”
他从街角跑出来,他看着我,双目血红,我不由得落下泪来。
他手足无措的哄着我:“漫漫,对不起,漫漫,别哭了,漫漫……”
“傻瓜,下次,不要再把我弄丢了,好吗?”我深深的看着他,我想此时我的眼眸里,一定满是眷恋和爱慕。
阿深,你感觉到了吗?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漫……漫漫。”
我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我的身后默默守护着,这一次,就让我先踏出一步吧。
是夜,在同一条路上,他背着我,步伐又慢又稳,我附在他的耳旁:“阿深,今年新年跟我回家吧。”
“好”他毫不迟疑的应道。
“我答应爸爸,带他未来女婿回家给他看看。”
话落,我仿佛在他的眼里看到漫天星光。
幸好,兜兜转转,我们没有错过彼此。
还好,如今我们深爱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