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第二十章领导分歧产生之后1)
(2025-08-29 08:09:25)长篇小说:一代风华——诗与血与火的洗礼
第二十章
夜,沉静的夜,辛苦了一天的战士们都倒到床上睡熟了。唯独中队长和指导员所住的房间里还灯明如昼。
指导员在看书,中队长也在看书。可是他们两个无论是哪一位,都没有把书看进去。
他们两个刚刚停止了一场没有结果的争吵,心情上暂时都还不能平静。
为了什么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外乎钟兆平他们这批新学员到了部队之后,出现了这样那样一些前所未有的新情况。对于这些新情况,在处理过去之后,新同志们反响强烈,而中队长和指导员在看法上又绝然不一致,于是导致了两个人剧烈地争吵。
中队长吉长空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最近在他的脑子里,装下了不少让他生气的事。说来也怪,他居然和王一江一样,在新同志们刚来到部队的第一天,他就对他们产生了看法。为什么会这样,他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中队里有一帮像王一江那样的干部,总是在他耳边吹着风。也可能是在他自已的头脑中,原本就对城市兵学生兵有看法。难道不是吗?大家都知道他历来认为,城市兵不如农村兵,文化高的不如文化低的。就拿管理上来说吧,他就一向感到,城市兵学生兵有如温室当中的花朵,经不住一点风吹雨打,有时候仅仅是来了一场冷风(他实际上是在指批评与挫折),他们就叶也枯萎了,花也凋零了。什么‘报效国家’,‘不怕牺牲’,‘不怕吃苦’,‘不怕困难’,全是嘴上的功夫。更让他看不上眼的是,有时候领导上还没有张张嘴,他们的理由比领导上还充足,甚至引经据典转弯子磨圈,扔出几句话让你听。你说这算什么兵嘛!可是部队毕竟是部队呵,不敢于来真格的怎么行?不对他们摔打,不对他们批评,能成吗?含着怕化,捧着怕摔,那是在哄着孩子玩儿。他吉长空绝对不当这种孩子王。
吉长空最喜欢的兵是这样的:再苦的事也能冲得上去,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得了,再不好的环境也能忍受得住。尤其是对于批评与挫折,那得像一块钢铁。什么事情做错了,哪怕是领导点着鼻子训,也不闹情绪。而且知错能改。心里边再委屈,还要好好干工作。工作不能受损失。用他吉长空的话讲,就是:“打个闷头棍,也得朝前跑。那才叫革命性,坚定性,血性。”
可是领导上硬是分配了一群这样的城市兵过来了,硬是让他这个当中队长的不顺眼也没有办法。他私下里有一次曾发牢骚说:“这不是让我这个当中队长的硬要带上一批,只会拿笔杆不会拿枪杆的熊兵吗?”但是正当他最不高兴的时候,要传风找他有事情向他请示来了。这让他长了精神。这当然是在老战士们支边之前。
是的,要传风也是一位高中毕业生。记得要传风来到部队的时候,吉长空是他的分队长,因为挨批评没有少哭鼻子,并且被停职反省过。可是要传风硬是在他的批评声中和不断的责难中,成长起来了。虽然要传风只是一个个例,而且那时候的高中生也还很少,但毕竟是成功的例证。拿到现在不正好可以推而广之吗?
就这样,一个摔打锤炼学生兵城市兵的方案很快孕育出来了。新同志们第一次出操的时候,就受到了他的锤打,被来了一次不客气的‘下马威’。
但在有些时候吉长空又是很矛盾的。他毕竟也是战士出身,对战士还是非常挚爱的。他知道不论哪个人,离乡背井来当兵,都是为干革命而来的。家长们把孩子送到部队交给他,他除了要当好领导之外,还要当好父兄。这个双重责任他不能忘。所以有些时候我们往往又可以看到,他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战士们的真心抚爱。张祖新老婆缝被子那一天,他命令大家不要走,让钟兆平唱了一支歌给大家听,就是这种真爱的流露。
至于在和指导员向前镝配合上,大体上他们是不错的。两个人搭配班子好几年了,一直比较默契,也很和谐。对于对方的长处、短处,都可以讲十分了解。因此他们互相间十分信任,有思想分歧时能做到吵归吵好归好。
只是两个人都有些固执,全爱认死理。在没有被事实证明自已错误之前,他们又都是互不相让的。可是他们处理矛盾的方式,除了争吵之外,往往是争着做工作,直到把自已累得吃不消了,才会停下来。
所以,两个人的个人感情又是很深的。常常是‘惺惺惜惺惺’。
关于对新同志的看法问题,两个人曾专门进行过讨论,只是无论如何也谈不拢。这让他们两个都感到很头痛。
记得第一次谈的时候,是吉长空先开的腔。
吉长空说:“听说新同志快来了,全是城市兵,还全部是高中毕业生。”
向前镝说:“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洪炉里烧,铁砧上打,还怕炼不成钢?”
“你又想当思想懒汉了吧!”
“你这样就冤枉人了,我可是下功夫想过了。”
向前镝想了想,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观点:“我觉得,虽然我们还没有带过成批的清一色的学生兵,也还没有整套的成熟的对于学生兵的工作经验,但从过去我们带过的部分学生兵身上,尤其是那些高中毕业生身上,可以使我们得到一些有益的启发,也可以使我们总结出一些经验和教训。我认为需要记取的,是有时候由于我们工作的不慎,造成了一些人的走弯路,或者说拖长了他们走弯路的时间。这一点你有没有同感?”
吉长空茫然地说:“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呀,让人不明白。”
向前镝又说:“我是说,在一些学生兵身上,往往有着明显的缺陷,譬如说不能吃苦啦,经不住批评啦,自尊心过强啦……等等等等吧;可是你想过没有,是人都会有缺陷。如果根据百人百味,因势利导,对症下药,而不是凭着我们的好恶去硬性要求,这样是不是会减少一些失误?尤其是要减少一些矛盾激化?”
吉长空说:“是。肯定是。可是我们的主要精力要是放到这上边,军事训练还要搞吗?再者,有些人就是那种贱毛病,说好的总不听,来硬的他却服气。”
向前镝笑了:“你呀,还是不重视思想政治工作。”
……
待到新同志们分到中队之后,他们两个又进行了一次谈话,还是吉长空先开的腔。但他们的谈话仍然是挺有意思的。
吉长空说:“这次来的新同志虽然都是高中毕业生,可是一个个都是年轻娃娃,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什么思想,我找了两个人问了问,顶多也就是多读了两本书,鲜点子比我们多一些,鲜事知道得多一些。可是只要我一黑绷脸儿,他们还没有不怕的。这就是我们开展工作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