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诗与血与火的洗礼

第十九章    出乖露丑

 (1)

晋北的初夏，虽然来得晚，却也宜人。野草一片碧绿，风还带着凉意，偶尔还能看到鲜艳的野花在开放。太阳照到人的身上来，并没有灼热的感觉，只是暖融融的，让人备觉自在。钟兆平他们怀着一种极其兴奋的心情，第一次到机场去工作。这是他们向往已久的事。

今天的任务是，进行雷达三角铁校正。在前往机场的公路上，钟兆平就在心里想：“要好好看一下雷达师是如何校正三角铁的。在昨天下达通知的时候，雷达师曾说，要想让飞机投弹时能炸中目标，前提就是要校正好三角铁。轰炸机的威力靠什么？不就是靠投炸弹吗？可惜在航专的时候，为了赶着提前毕业，这一项操作也没有让学，当时说是到部队补课吧，看来损失太大了。”

可是总是想着失意的事情是于事无补的，关键还是要抓住当前的机遇。汽车在向前飞驶的时候，钟兆平的心也在飞。大约十分钟之后，他们就会到达机场了。钟兆平的心情是迫切的。

记得昨天晚上入睡之后，钟兆平还做了一个梦——雷达天线在不停地旋转，把一束束电磁波播向辽阔的天空，也播向祖国的大地。荧光屏上，橘橙色的扫描线，闪烁着耀人眼目的光辉，并且把一个又一个代表着目标的亮点留在屏幕上。在雷达天线作扇形摆动时，说明有目的的搜索开始了。是的，大约仅几分钟光景，他就发觉雷达师发现了三角铁的位置，荧光屏上显现出来的则是一个带圆弧状的长方形亮点。这时便可以开始校正了。钟兆平高兴极了，禁不住手舞足蹈。结果把被子蹬到了床下边，使他从睡梦中被凉风吹醒了。

可是为了把第二天的三角铁校正工作搞好，钟兆平捡起被子以后没有马上入睡。他躺在床上把雷达维修操作条令的相关部分，认认真真地默背了两遍，直到觉得没有一点问题了，才又瞌眼去睡。

可能是都有一些想法吧，今天一上汽车，宋五娃就和钟兆平紧紧靠在了一块。当他从眼神中看到钟兆平停止了思考时，就连忙侧过脸去和钟兆平说话。为了不让雷达师听到，他的声音很小：“昨天晚上下达通知之后，我就开始背记‘操作条令’，可是一直背记了两个多小时，我、我也没有把、把‘条令’背熟，真怕、怕今天提问我。”宋五娃一紧张，又有些结巴起来。

钟兆平说：“别怕，我觉得不会提问。大约是怕我们记不住条令影响操作，让我们先走一步。”

林丽征是个鬼机灵，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立即向他们靠近了一些。她说：“我背了三遍，算是背会了。钟兆平，你背会了吗？”

钟兆平向林丽征探了一下身，他更小声些说：“死背倒也不难，只是有些地方不知该怎么做。”他这样更小声地说话，只是为了让宋五娃减少压力。

林丽征一向不爱寂寞，况且她觉得大着声仅说一句话也不打紧。她说：“等我先学会以后一齐教你们。

说话间机场到了，大家下了车。

雷达师王一江今天显得很庄重，他把大家召集起来分配了任务：一是让杨长林陪同他到领航舱内负责开机校正；二是让林丽征和宋五娃在舱外负责发信号（但可以趁空闲时间观察舱内动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而宋五娃为了便于联络，连忙把方梯推到了领航舱旁。唯独钟兆平执行的第三项任务，最让人扫兴，雷达师派他到飞机前方五百米处，去扶放三角铁。

扶放三角铁谁不会呢？这明明是白痴也可以干的活嘛。

钟兆平接受了任务后，心里边一下凉了半截。他掂上三角铁连带着架子朝前走，不禁窝了一肚子的气。他心里想：“雷达师对新雷达员也太不注重培养了，这以后的工作还会好干吗？”可是生气归生气，总不能第一次接受雷达师分配任务就予以拒绝，况且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但钟兆平太天真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雷达师对他已经产生了一种不大好的印象。与其说今天是在分配任务，不如说是在为难他；或者说是想让他在心里边多斟酌斟酌。如果他还是老样子，或许会给他颜色看。

还是从事情的原委说起吧。

事情过去有五六天了。那天是杨长林给大家上技术课。但杨长林的技术理论水平很有限。在钟兆平他们这一批学员未来到部队之前，杨长林在雷达员中因为文化程度相对较高，所以一直担任教员。钟兆平他们来了之后，雷达师无意找人替补，就还让杨长林担任教员。杨长林在讲解间歇脉冲的形成时，由于理解不透彻，把一个概念讲错了。钟兆平出于不想误导大家，当时替杨长林进行了更正。如果仅仅如此，也就过去了。可是那天是五、六分队雷达员合上技术课，爱惹事情的孙大成接上去说：“还是钟兆平讲得好，代表了我们大专生的应有水平。”坐在后边的雷达师王一江，把这些话听得真真切切。他一方面觉得孙大成是在有意替钟兆平摇旗呐喊，故意挑衅；另方面他觉得钟兆平有些恃才不逊，乘机在显露头角。大家可能都还记得，钟兆平他们在刚到中队的第一天，雷达师王一江就对他们有了看法，就想着要对他们实施下马威。未料到还不到时候，钟兆平就提前跳了出来，这让王一江很有些不能容忍。他当时就在心里想：“钟兆平，我第一个要治的人就是你，你就等着看吧！”由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而今天，这样子分配任务，是雷达师王一江早就想好了的办法。你钟兆平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吗？我偏偏就让你去扶放三角铁。你觉得屈才也不行！到下一次的时候，我还是让你去扶放三角铁。我倒要看一看你有多大本事？你要是跟我跳，我就用劲治你。直到你什么时候知道听话了，知道服软了，咱再从头来。城市兵怎么样？文化高又怎么样？都得让你栽栽跟头。而杨长林在理论上不是不如你吗？但我偏偏就让他坐到座舱内，就让他干你想干不能干的活，到底谁行谁不行，各自去体会吧！

                             2025-08-24  发布于新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