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

——诗与血与火的洗礼 

第一章   恰同学少年

              [4]

李静敏的母亲也姓钟，家乡同样在河朔县。但什么乡什么村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只知道，那是她五岁那年，正在野地里挖野菜，被人贩子一下子填进麻袋里，扛到肩上就给扛跑了。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大几岁的伙伴，告诉她：“我们是河南省河朔县人”。她就这么记下了。但自己村的村名，却不知道怎么就给忘记了。

她被拐卖后，辗转到了上海，后来在纱厂里当了童工。直到上海解放后，工会组织替工人们寻找家乡，她才想起把自己的村名早给忘记了。由于不知村名，工会派了好几拨人来找，但一直音讯杳然。一九五六年，上海市纺织企业支援内地大建设，她随工厂和她的一家人有幸一起来到了河朔市。在外飘零了几十年，一下又回到了家乡，当然高兴得很。以为这一下就要找到家了。谁知河朔县住有姓钟人家的村子多得很，单是纯属姓钟人家的村庄就有二十多个。她费劲地找呀找，一直找了好几年，也未能找到家在何处。她有时心里想：“可能家里已经没人了，不然怎么会总也找不到呢？”也因此往往一个人在无人处躲起来伤心流泪。

见到钟兆平后，她又点燃起新的希望，万一能找得到该多好呢！

钟兆平听了以后，对她说：“我们村解放前丢失的人口多得很，我有一个姑母就是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跑的……”

她听了以后，恨不得立即让钟兆平回家替她打听。钟兆平当然也抓得很紧。一周以后，事情就有眉目了。

原来，钟兆平到家里向父亲一说，父亲马上就认定这会是钟兆平的姑母。一是乳名相同，丢失时也是五岁；二是右眼角上有一颗小黑痣，其他人也会这样吗？三是左腿上有一块讨饭时被地主家的狼狗咬的大伤疤。这第三条李静敏母亲未对钟兆平讲，如果能够对照得上，绝对就确切无疑了。

钟兆平的父亲迫不及待地随儿子来到了河朔市，和李静敏母亲一对照，左腿上面果然有处大伤疤，兄妹相认后止不住喜极而泣。三十多年的事情了，又找到了亲人，怎能不高兴得伤心落泪呢。

就这样，钟兆平平空多出了一个表妹子；李静敏平空多出了一位表哥哥。李静敏的母亲，一辈子只生了静敏一个独生女，认下钟兆平这个侄子就跟又有个儿子差不多，太让人高兴了。

李静敏呢，自幼总爱使小性儿。见别人有哥哥，不知多少次给母亲非要一个哥哥不可。现在有兆平成了哥哥，她喜欢死了。没人的时候，整天围在钟兆平身边哥哥长哥哥短地叫得不住口。有时候高兴了，还会拧住钟兆平的耳朵，让钟兆平围着她转两圈。钟兆平虽然和她同岁，但自从认下她这个妹妹后，也总自觉不自觉地迁让她。这使他们两个在原来已经建立的亲密关系基础上，又频添了水乳交融如漆似胶般的绵绵情意。有一次王小燕戏谑着李静敏说：“你们俩俨然是一对恋情兄妹。”李静敏抿着嘴笑笑，却不去做任何反驳。

在学校里，这个传奇般的故事也很快被传开了。有的同学认为，钟兆平本来就被大家认为是才华出众，而李静敏长得异常漂亮，称之为‘才子佳人’也不为过。有些调皮的同学便借机编起了“佳人爱才子”的小段子，私下里还流传起来，结果让老师听见了狠狠地尅了他们一顿。

可是即便如此也未能制止住钟兆平和李静敏兄妹像两条涓涓细流一样日益溶在一起，从那时开始，不管是表兄还是表妹，不可分割而且风风光光的岁月开始了……

转眼间两个人都长大了，就要高中毕业了。为了迎接高考，几个月前同学们就开始铆足了劲儿，把班里营造得很有一番临考的气氛。而且在此期间大家也都知道，李静敏和钟兆平兄妹二人，早把目标瞄准了北京大学，次一点的学校他们是不会去考的。

可是入夏以来，有一则消息石破天惊般震碎了校园的平静。同学们特别是男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在议论，夏季征兵工作就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前天校园里贴出了政府的征兵通知。全校一下子炸开了锅。本来从二三月份起，大家就从电台广播里，听到蒋介石要反攻大陆的消息。同学们中间出身贫下中农的子弟，尤为感到息息相关。如果蒋介石卷土回来，首先受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同学及其家庭。现在要征兵了，岂能有旁观的道理。

钟兆平本来就有不安份的性格，他立即行动了起来。又是给学校广播里写稿子，又是朝教室外的墙上贴决心书。把整个学校搞得沸沸扬扬的。

李静敏作为女同学，此事情和她本来不大相关。没有什么信息讲要招女兵。她有什么想法也纯粹是白想。可是从昨天开始，她也有些心神不宁了。

                    2025-04-19 发布于新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