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梧桐与芭蕉
(2019-08-21 00:11:58)
还没立秋,前晚就已经听到室外的蛐蛐叫了,这好像是在以前没曾注意到过的,今年是第一次。往年都是在立秋之夜准时听到室外窗台下蛐蛐的初叫声,无论在乡村,无论处都市,自己都纳闷这节气与动物的关系怎么如此的水乳交融美妙亲近,这大自然其中的奥秘也真是无数、无穷尽。
蛐蛐,又名蟋蟀,在我们胶东俗称促织。“斜月入前楹,迢迢夜坐情;梧桐上阶影,蟋蟀近床声(白居易《夜坐》)”,蟋蟀一叫说明秋天即将到来了,诗里提起了梧桐,我向来以为在诗句中提到梧桐,大都是与离别、孤独、忧愁有关,没想到好多有关蟋蟀的诗句都与梧桐相伴,现在一想,可不是吗,不是也有句“落叶知秋”的么,传递秋来信息的使者并不仅仅是蟋蟀的啊,而这落叶,在诗句里一般的都是指这梧桐叶子了。不知外面的大街上,几场夏日最后的雨滴打落了没有路两旁树上的梧叶。有道是“未甘蟋蟀专清夜,已叹梧桐报素秋(陆游《客思》)”、“暗声啼蟋蟀,干叶落梧桐(白居易《何处难忘酒》)”、“秋尽梧桐已摇落,阴生蟋蟀最先知(陆游《凉意早》)”,可我最喜欢的是这句“梧桐叶上秋无价,蟋蟀声中月亦愁(杨万里《醉吟》)”,这大概是最富有诗情画意的一句吧。喜欢归喜欢,毕竟这句太有些伤感,还有诸多富有意境的佳句,如与习字识文有关的“梧桐落井床,蟋蟀在书堂(陆游《秋晚》)”;读书人孤芳自赏的“蟋蟀当在宇,遽已近我床;饮酒读古书,慨然想黄唐(陆游《凄冷有感》)”;有对美人想入非非的“与君对床听夜雨,玉笙哀怨不逢人,坐想蟋蟀空房语(苏轼《送友人》)”;有对佳人思念缠绵的“风荷摇破扇,波月动连珠;蟋蟀啼相应,鸳鸯宿不孤(白居易《南塘暝兴》)”;还有纵欲声色中的“薄书视未竟,蟋蟀鸣座隅;幸有酒与乐,及时欢且娱(白居易《题西亭》)”等等。
提起北方的梧桐,就不能不提南方的芭蕉。芭蕉与蟋蟀同在的诗句有:“芭蕉叶上雨催凉,蟋蟀声中夜渐长(陆游《雨夕焚香》)”、“蓬蒿门巷绝经过,清夜何人与晤歌?蟋蟀独知秋令早,芭蕉正得雨声多(陆游《秋兴》)”。梧桐北方很常见,自己久居闹市,童年窗外的梧桐树在记忆中渐行渐远。最近几日雨水颇多,昨夜午夜时分就下过一阵瓢泼大雨,记得自己三年前在一篇《眨了半眼》里提到过梧桐:“此刻,听着窗外雨滴打落在空调外机上富有韵律节奏的吧嗒声,想起了童年时在乡下午后和深夜雨点滴落在院落里宽阔梧桐叶上的声音,啪、啪——现在回味起来,只有在那无忧无虑的心境下,那声音才会显得分外悦耳动听的呵。”在这篇里,浪漫于“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蒋捷《一剪梅》)”,那是在夏天到来对春日逝去的嗟叹,而此刻,节令意义上的夏天又即将要过去。下雨滴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平生一次也没有听到过,尽管在苏州拙政园、南京莫愁湖、滁州琅琊山等地见到过触摸过很多很大的芭蕉树,可雨打芭蕉之景象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流光容易把人抛”,抛的也不仅仅只是人啊。如今,自己的门巷前虽没蓬蒿把朋友经过的地方阻隔,可是又有谁会在皎洁的清夜登门做客与寒舍的自己对酒当歌、及时欢娱?至于与自己听夜雨的对床真也是不逢人,高山与流水有时也有着哀怨,也羡慕着一唱一和的雌雄蟋蟀、同宿不孤的鸳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岳飞《小重山》)”就是由蟋蟀的低吟浅唱而让英雄“欲将心事付瑶琴”的啊。
有关梧桐的古诗词颇多,信手拈来就有“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张炎《清平乐》)”,这秋声缺不了蟋蟀的弹奏吧,只是在这里它的音符充满了秋凉悲声;“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李煜《相见欢》)”里,幽幽沉静的夜晚,倘若再来上几声蟋蟀黑暗中悦耳动听的琴瑟和鸣,这庭院定不会再寂寞了吧。提起梧桐,又怎能不说李氏女子的“梧桐更兼细雨(李清照《声声慢》)”呢,蟋蟀南方北方都有的吧,经常设想,如果清照生活在南方,她的梧桐改作芭蕉,那她的愁字,又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风景、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怀一般滋味呢。(2015.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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