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主者，有术数而不可得欺也，（术数，指治理国家的方法和谋略。）审于法禁而不可犯也，（审，凡鞫事曰审。禁，制也。法禁即法制。审于法禁，指依照法制问鞫政事。）察于分职而不可乱也。故群臣不敢行其私，贵臣不得蔽贱，（蔽，匹蔑切，音撇，别也。贱者，民也。法制面前，贵臣与民无别也。）近者不得塞远，（近臣不得隔绝远情。）孤寡老弱不失。（当在此为断。失，遗也。孤寡老弱之情亦不得有遗漏也。旧注读“孤寡老弱不失其所职”为句，义非是。）其所职竟内明辨而不相逾越。（其，承上句指群臣。职，事也。竟同境。群臣所事在国境之内职责明晰而有分别，不得互相逾越。）此之谓治国。故《明法》曰：“所谓治国者，主道明也。”

明主者，上之所以一民使下也。(王念孙云：“‘明主’当为‘明法’，‘明法’与‘私术’相对成文。下文‘法废而私行’，即承此‘法’字而言。今本上下文‘明主’而误。”其言甚是。)私术者，下之所以侵上乱主也。故法废而私行，则人主孤特而独立，人臣群党而成朋。如此则主弱而臣强，此之谓乱国。故《明法》曰：“所谓乱国者，臣术胜也。”

明主在上位，有必治之势，则群臣不敢为非。是故群臣之不敢欺主者，非爱主也，以畏主之威势也。百姓之争用，非以爱主也，以畏主之法令也。故明主操必胜之数，以治必用之民。处必尊之势，以制必服之臣。故令行禁止，主尊而臣卑。故《明法》曰：“尊君卑臣，非计亲也，以势胜也。”

明主之治也，县爵禄以劝其民，民有利于上，故主有以使之；立刑罚以威其下，下有畏于上，故主有以牧之。故无爵禄则主无以劝民，无刑罚则主无以威众。故人臣之行理奉命者，非以爱主也，且以就利而避害也；百官之奉法无奸者，非以爱主也，欲以爱爵禄而避罚也。故《明法》曰：“百官论职，非惠也，刑罚必也。”（论，伦也。识，常也。论职即伦常。惠者赏也。非惠，非仅恩惠也。百官伦常，信赏必罚也。）

人主者，擅生杀，处威势，操令行禁止之柄以御其群臣，此主道也。人臣者，处卑贱，奉主令，守本任，治分职，此臣道也。故主行臣道则乱，臣行主道则危。故上下无分，君臣共道，乱之本也。故《明法》曰：“君臣共道则乱。”

人臣之所以畏恐而谨事主者，以欲生而恶死也。使人不欲生，不恶死，则不可得而制也。夫生杀之柄，专在大臣，而主不危者，未尝有也。故治乱不以法断而决于重臣，生杀之柄不制于主而在群下，此寄生之主也。故人主专以其威势予人，则必有劫杀之患；专以其法制予人，则必有乱亡之祸。如此者，亡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专授则失。”

凡为主而不得行其令，废法而恣群臣，威严已废，权势已夺，令不得出，群臣弗为用，百姓弗为使，竟内之众不制，（竟即境。）则国非其国而民非其民。如此者，灭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令本不出谓之灭。”（本，读若秉，执持也。令执不得出，则拘止也。故《明法篇》作‘求’，读若拘。）

明主之道，卑贱不待尊贵而见，（见，荐达也。《左传·昭公二十年》：“齐豹见宗鲁于公孟。”卑贱积功循法而进其爵禄，不待尊贵门第荐达而用。）大臣不因左右而进，百官条通，（条，颜师古曰：“凡言条者，一一而疏举之，若木条焉。”条通，条奏通达也。）群臣显见，（显见，公开荐举也。循法荐举，故荐举公开。）有罚者主见其罪，有赏者主知其功。见知不悖，赏罚不差。有不蔽之术，故无壅遏之患。乱主则不然，法令不得至于民，疏远隔闭而不得闻。如此者，壅遏之道也。故《明法》曰：“令出而留谓之壅。”

人臣之所以乘而为奸者，擅主也。臣有擅主者，则主令不得行，而下情不上通。人臣之力，能鬲君臣之间，（鬲与隔同。《汉书·五行志》：“鬲闭门户。”）而使美恶之情不扬闻，祸福之事不通彻，人主迷惑而无从悟，（悟，觉也，晓知之义。）如此者，塞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下情不上通谓之塞。”

明主者，兼听独断，多其门户。（门户，指途径。多途径听取下情也。）群臣之道，下得明上，（得，可也。明者，辨说是非也。）贱得言贵，（言，议也。）故奸人不敢欺。乱主则不然，听无术数，（术数，指想出的方法或门径。）断事不以参伍。（参伍，指交互错杂，错综比较，加以验证。《韩非子》曰：“省同异之之言，以知朋党之分，偶参伍之验，以责陈言之实。”此之谓。）故无能之士上通，邪枉之臣专国，主明蔽而聪塞，忠臣之欲谋谏者不得进。如此者，侵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下情上而道止，谓之侵。”

人主之治国也，莫不有法令，赏罚具。（当在此为断。旧注读“具故其法令明”为句，则“具故”不成其义，因而猪饲彦博云：“‘具故’当作‘是故’。”具，通俱，偕也。赏罚与法令相偕也。）故其法令明，而赏罚之所立者当，则主尊显而奸不生。其法令逆，而赏罚之所立者不当，则群臣立私而壅塞之，朋党而劫杀之。故《明法》曰：“灭、塞、侵、壅之所生，从法之不立也。”

法度者，主之所以制天下而禁奸邪也，所以牧领海内而奉宗庙也。私意者，所以生乱长奸而害公正也，所以壅蔽失正而危亡也。故法度行则国治，私意行则国乱。明主虽心之所爱而无功者不赏也，虽心之所憎而无罪者弗罚也。案法式而验得失，非法度不留意焉。（留，止也。留意，指留止私意。非法度不能留止私意也。）故《明法》曰：“先王之治国也，不淫意于法之外。”

明主之治国也，案其当宜，行其正理。故其当赏者，群臣不得辞也；其当罚者，群臣不敢避也。夫赏功诛罪，（诛，罚也。）所以为天下致利除害也。草茅弗去，则害禾谷；盗贼弗诛，（诛，翦除也。）则伤良民。夫舍公法而行私惠，则是利奸邪而长暴乱也。行私惠而赏无功，则是使民偷幸而望于上也；行私惠而赦有罪，则是使民轻上而易为非也。夫舍公法用私惠，明主不为也。故《明法》曰：“不为惠于法之内。”

凡人主莫不欲其民之用也。使民用者，必法立而令行也。故治国使众莫如法，禁淫止暴莫如刑。故贫者非不欲夺富者财也，然而不敢者，法不使也；（使，让也。）强者非不能暴弱也，然而不敢者，畏法诛也。故百官之事，案之以法，则奸不生；暴慢之人，诛之以刑，则祸不起；群臣并进，（并，谓偏邪相就也。《周礼·冬官考工記》：“舆人为车，凡居材大与小无并。”其注云：“并谓偏邪相就也。” 群臣并进，指群臣偏邪相就以求倖进也。）筴之以数，（筴同策，警策也。数，数度也，犹制度。）则私无所立。（私同厶，《说文》奸衺也。）故《明法》曰：“动无非法者，所以禁过而外私也。”（外，疏斥也。）

人主之所以制臣下者，威势也。故威势在下，则主制于臣；威势在上，则臣制于主。夫蔽主者，非塞其门守其户也，然而令不行、禁不止、所欲不得者，失其威势也。故威势独在于主，则群臣畏敬；法政独出于主，则天下服德。故威势分于臣则令不行，法政出于臣则民不听。故明主之治天下也，威势独在于主而不与臣共，法政独制于主而不从臣出。故《明法》曰：“威不两错，政不二门。”

明主者，一度量，立表仪，（表仪，指规范或法度。《左传·文公六年》：“陈之艺极，引之表仪。”王引之《经义述闻·春秋左传上》：“表仪与艺极义相近，皆所以喻法度也。”）而坚守之。故令下而民从。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吏者，民之所悬命也。故明主之治也，当于法者赏之，违于法者诛之。故以法诛罪，则民就死而不怨；以法量功，则民受赏而无德也。此以法举错之功也。（举错，亦作举措。以法举错，指言行举止皆依法度也。）故《明法》曰；“以法治国，则举错而已。”（举错，亦作举厝，指举厝官吏也。举，指任用官吏。错，指废黜官吏。治国理政皆依法而行，君主垂拱无为，但举厝官吏而已。《周书·萧詧传论》：“赏罚得衷，举厝有方。”此之谓。）

明主者，有法度之制，（制，约束也。）故群臣皆出于方正之治而不敢为奸，百姓知主之从事于法也，故吏之所使者，有法则民从之，无法则止，民以法与吏相距，（与，从也。相，读若悉。距，至也。民以有法，故从吏而悉至也。）下以法与上从事。（下臣依法从上臣办理事务。）故诈伪之人不得欺其主，嫉妒之人不得用其贼心，谗谀之人不得施其巧。千里之外，不敢擅为非。故《明法》曰：“有法度之制者，不可巧以诈伪。”

权衡者，所以起轻重之数也。（权衡喻法度。）然而人不事者，（事，奉也。人不事者，指人不奉事权衡法度。）非心恶利也，（非，《说文》违也。恶同同，毀也。利，宜也。非心恶利，指秉权衡执法者违心毀去法度公正平准之宜也。）权不能为之多少其数，（不能为之多少其数，权失其准也。）而衡不能为之轻重其量也。（不能为之轻重其量，衡失其平也。）人知事权衡之无益，（权失其准，衡失其平，故无益也。）故不事也。（执法不公正则法度于民无益，故人不奉事法度，而奉事执法之吏也。）故明主在上位，则官不得枉法，吏不得为私。民知事吏之无益，故财货不行于吏，权衡平正而待物，故奸诈之人不得行其私。（君主使官不得枉法，吏不得为私，则能执法公正，执法公正则民知奉事官吏之无益，故不行贿赂于官吏也。）故《明法》曰：“有权衡之称者，不可欺以轻重。”

尺寸寻丈者，所以得长短之情也。故以尺寸量短长，则万举而万不失矣。是故尺寸之度，虽富贵众强，不为益长；虽贫贱卑辱，不为损短。公平而无所偏，故奸诈之人不能误也。（误，《字林》通作悞，欺也，惑也。《荀子·正论篇》：“是特奸人之误于乱说，以欺愚者。”）故《明法》曰：“有寻丈之数者，不可差以长短。”

国之所以乱者，废事情而任非誉也。（情，实也。）故明主之听也，言者责之以其实，誉人者试之以其官。（官，事也。）言而无实者，诛；（诛，责也。）吏而乱官者，诛。（诛，罚也。）是故虚言不敢进，不肖者不敢受官。乱主则不然，听言而不督其实，故群臣以虚誉进其党；任官而不责其功，故愚污之吏在庭。如此则群臣相推以美名，相假以功伐，（伐，明其功也。）务多其佼而不为主用。（佼，读若交，相互往来联系也。下文“佼”皆按此。安井衡云：“诸本‘交’作‘佼’，古本作‘交’。”）故《明法》曰：“主释法以誉进能，则臣离上而下比周矣；以党举官，则民务佼而不求用矣。”

乱主不察臣之功劳，誉众者则赏之；不审其罪过，毁众者则罚之。如此者，则邪臣无功而得赏，忠正无罪而有罚。故功多而无赏，则臣不务尽力：行正而有罚，则贤圣无从竭能。行货财而得爵禄，则污辱之人在官。（污辱，指行浊也。）寄托之人不肖而位尊，（寄托之人，指寄寓托身私门之门客。）则民倍公法而趋有势。如此，则悫愿之人失其职，而廉洁之吏失其治。故《明法》曰：“官之失其治也，是主以誉为赏而以毁为罚也。”

平吏之治官也，（平，正也。）行法而无私，则奸臣不得其利焉，此奸臣之所务伤也。（奸臣，指奸佞之臣。务，专力也。伤，毁伤也。）人主不参验其罪过，以无实之言诛之，则奸臣不能无事贵重而求推誉，（奸与干通。奸臣即干臣。俞樾云：“奸臣当作人臣，盖人主以无实之言诛人，则人臣皆事贵重以求免，非必奸臣也。”其言有理，亦证明后文之“奸臣”必不能是“奸佞之臣”，明也。世之情实，干事越多，毁伤越多，故此处“奸臣”解作“干臣”，其义显然。）以避刑罚而受禄赏焉。故《明法》曰：“喜赏恶罚之人，离公道而行私术矣。”

奸臣之败其主也，积渐积微，使主迷惑而不自知也。上则相为候望于主，（候望，犹伺望也。）下则买誉于民。誉其党而使主尊之，毁不誉者而使主废之。其所利害者，（利害亦作厉害，严重也。）主听而行之，如此，则群臣皆忘主而趋私佼矣。故《明法》曰：“比周以相为慝，是故忘主私佼，以进其誉。”

主无术数，则群臣易欺之；国无明法，则百姓轻为非。是故奸邪之人用国事，则群臣仰利害也。（仰，《集韵》《正韵》资也。利害，犹祸害。群臣资助其祸害也。）如此，则奸人为之视听者多矣。虽有大义，主无从知之。故《明法》曰：“佼众誉多，外内朋党，虽有大奸，其蔽主多矣。”

凡所谓忠臣者，务明法术，（法者，法度，明法度以治国理政牧民。术者，道术，明道术以知天命，按今而言，即明晓客观规律并能依此行事者。）日夜佐主明于度数之理，（度数即数度，谓尊卑礼命之多少。《易·节卦》：“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此之谓也。）以治天下者也。奸邪之臣知法术明之必治也，治则奸臣困而法术之士显。是故邪之所务事者，使法无明，主无悟，而己得所欲也。故方正之臣得用则奸邪之臣困伤矣，是方正之与奸邪不两进之势也。奸邪在主之侧者，不能勿恶也。（不能勿恶方正之臣也。）唯恶之，则必候主间而日夜危之。（间，空也，投空隙而行，不公显也。即指奸邪毁人皆在主不经意之间。）人主不察而用其言，则忠臣无罪而困死，奸臣无功而富贵。故《明法》曰：“忠臣死于非罪，而邪臣起于非功。”

富贵尊显，久有天下，人主莫不欲也。令行禁止，海内无敌，人主莫不欲也。蔽欺侵凌，人主莫不恶也。失天下，灭宗庙，人主莫不恶也。忠臣之欲明法术，以致主之所欲，而除主之所恶者、奸臣之擅主者。（当在此为断。“主之所恶者”与“奸臣之擅主者”皆忠臣之欲除也。而奸臣之擅主，往往迎合谄媚，主无知无觉而不知所恶。且“有以私危之”亦不必待“奸臣之擅主”也明矣。旧注读“奸臣之擅主者有以私危之”为句，非是也。）有以私危之，（以，因也。私同厶，奸邪也。危，欲毁害之也。有以私危之，指有因奸邪欲毁害忠臣也。）则忠臣无从进其公正之数矣。故《明法》曰：“所死者非罪，所起者非功，然则为人臣者重私而轻公矣。”

乱主之行爵禄也，不以法令案功劳；（案同按，考也。）其行刑罚也，不以法令案罪过。（案，《正字通》凡官府兴除成例及狱讼论定者皆曰案。）而听重臣之所言。故臣有所欲赏，主为赏之；臣欲有所罚，主为罚之。废其公法，专听重臣。如此，故群臣皆务其党，重臣而忘其主，趋重臣之门而不庭。（不庭，指不事朝廷。）故《明法》曰：“十至于私人之门，不一至于庭。”

明主之治也，明于分职，而督其成事。胜其任者处官，不胜其任者废免。故群臣皆竭能尽力以治其事。乱主则不然，故群臣处官位，受厚禄，莫务治国者。期于管国之重而擅其利，（期，必也。）牧渔其民以富其家。故《明法》曰：“百虑其家，不一图其国。”

明主在上位，则竟内之众尽力以奉其主，百官分职致治以安国家。乱主则不然，虽有勇力之士，大臣私之，（私之者，私蓄以为家臣也。）而非以奉其主也；虽有圣智之士，大臣私之，非以治其国也。故属数虽众，（属，官寮也，指官员。）不得进也；（进，《正韵》效也。官员数量虽众多，却不得效命于君上也。）百官虽具，不得制也。（制，君命也。不得制，指不得君命，即君命不得下达至百官也。）如此者，有人主之名而无其实。故《明法》曰：“属数虽众，非以尊君也；百官虽具，非以任国也。此之谓国无人。”

明主者，使下尽力而守法分，故群臣务尊主而不敢顾其家。臣主之分明，上下之位审，故大臣各处其位而不敢相贵。（贵通馈，贻也，此指君王行燕赐也。《礼记•祭仪》：“昔者有虞氏贵德而尚齿。”贵德谓燕赐加于有德者也。相贵即贵贵，燕赐加于大臣也。《祭义》曰：“先王所以治天下者五：贵有德，贵贵，贵老，敬长，慈幼。”故大臣相贵，乃僭行君王之礼而结朋党也。）乱主则不然，法制废而不行，故群臣得务益其家；君臣无分，上下无别，故群臣得务相贵。如此者，非朝臣少也，众不为用也。故《明法》曰：“国无人者，非朝臣衰也，家与家务相益，不务尊君也；大臣务相贵，而不任国也。”

人主之张官置吏也，非徒尊其身厚奉之而已也，使之奉主之法，行主之令，以治百姓而诛盗贼也。是故其所任官者大，则爵尊而禄厚；其所任官者小，则爵卑而禄薄。爵禄者，人主之所以使吏治官也。（官，事也。治官即治事。）乱主之治也，处尊位，受厚禄，养所与佼，（佼即交。所与佼，即私交党羽也。）而不以官为务。（官，《说文》吏事君也。不以官为务，即不以事君为务。）如此者，则官失其能矣。（官，朝廷治事处。能，胜任也。朝廷治事处失去了胜任的官员。）故《明法》曰：“小臣持禄养佼，不以官为事，（官，公也。）故官失职。”

明主之择贤人也，言勇者试之以军，言智者试之以官。（官，职也。）试于军而有功者则举之，试于官而事治者则用之。故以战功之事定勇怯，以官职之治定愚智；故勇怯愚智之见也，如白黑之分。乱主则不然，听言而不试，故妄言者得用；任人而不官，（不官，犹不公，）故不肖者不困。故明主以法案其言而求其实，以官任其身而课其功，专任法不自举焉。故《明法》曰：“先王之治国也，使法择人，不自举也。”

凡所谓功者，安主上，利万民者也。夫破军杀将，战胜攻取，使主无危亡之忧，而百姓无死虏之患，此军士之所以为功者也。奉主法，治竟内，（竟同境。）使强不凌弱，众不暴寡，万民欢尽其力而奉养其主，此吏之所以为功也。匡主之过，救主之失，明理义以道其主，主无邪僻之行，蔽欺之患，此臣之所以为功也。故明主之治也，明分职而课功劳，有功者赏，乱治者诛，诛赏之所加，各得其宜，而主不自与焉。（与，《集韵》《韵会》《正韵》羊茹切，音豫，参与也。）故《明法》曰：“使法量功，不自度也。”

明主之治也，审是非，察事情，以度量案之。合于法则行，不合于法则止。功充其言则赏，不充其言则诛。故言智能者，必有见功而后举之；言恶败者，必有见过而后废之。如此则士上通而莫之能妒，不肖者困废而莫之能举。故《明法》曰：“能不可蔽而败不可饰也。”

明主之道，立民所欲而求其功，（立，成也。）故为爵禄以劝之；立民所恶以禁其邪，故为刑罚以畏之。故案其功而行赏，案其罪而行罚，如此则群臣之举无功者，不敢进也；毁无罪者，不能退也。故《明法》曰：“誉者不能进而诽者不能退也。”

制群臣，擅生杀，主之分也；县令仰制，（县即悬。县令即悬令，公布法令也。仰，俟也，待也。制，君命也。县令仰制，指公布法令以待君命也。）臣之分也。威势尊显，主之分也；卑贱畏敬，臣之分也。令行禁止，主之分也；奉法听从，臣之分也。故君臣相与，高下之处也，如天之与地也；其分画之不同也，如白之与黑也。故君臣之间明别，则主尊臣卑。如此，则下之从上也，如响之应声；臣之法主也，如景之随形。（景同影。）故上令而下应，主行而臣从，以令则行，以禁则止，以求则得。此之谓易治。故《明法》曰：“君臣之间明别，则易治。”

明主操术任臣下，（术，指权势之术。）使群臣效其智能，进其长技。故智者效其计，能者进其功。以前言督后事，所效当则赏之，不当则诛之，张官任吏治民，案法试课成功。守法而法之，身无烦劳而分职。故《明法》曰：“主虽不身下为而守法为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