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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今夜的狱房依旧看不到月光,那鲁耶住在一间背光的屋子,窗外的铁栏活像伊拉克弹尽粮绝时冲刺用的刺刀,沾满了发黑的血渍,指着黑漆漆的天。
房间里没有灯,不知道回到墨尔本已经过去多少天,那鲁耶无力去数他借着每天天空亮暗的重复刻下的刮痕有多少。依稀记得回来的那天阳光明媚,绿色的军用直升机吹走了格丽娜的丝巾,格丽娜无暇顾及。那鲁耶脚还未落地,就已经被格丽娜的热情封住了嘴。格丽娜身上一如既往,带着一股脂粉味。不过那鲁耶是注意不到这些的,他的鼻子早就被常年不断的硝烟熏坏了。
格丽娜把那鲁耶带回了自己租的公寓,同一栋楼住的大都是同格丽娜一样的女子,你能在楼道听到各种意料之内的声音。格丽娜刚打开门就被那鲁耶环住了腰,过道上的声音点燃了那鲁耶战场上六年的寂寞,迫不及待地撕碎了格丽娜的碎花长裙,粗俗的言语鲁莽的动作,往日的温柔消失殆尽,格丽娜却十分高兴,一遍遍地吻着那鲁耶脸上有些狰狞的弹道。
片刻的欢愉后便是冷酷的现实,生计是那鲁耶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鲁耶坐在床沿,燃了一只烟,索然无味,常年的过期罐头让他的味觉退化,抽烟也只是一个给自己时间思考的借口。
格丽娜的手指划过那鲁耶背上炸弹碎片留下的划痕,目光里带了一丝坚定,“我养你”,脱口而出,就像她和那鲁耶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如既往的顺其自然。那鲁耶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一截燃尽的烟灰落到了脚背,带着一丝温热。门铃响了,格丽娜预约的客人到了,是一个满脸红光满腹油水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仿佛对房内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在沙发上坐下,自顾自拿起桌面的水杯,就着杯口的口红印喝水。那鲁耶拉过床头的裤子,依旧是草绿色的军装,只是没有了军衔和队徽,也不再称得上是军装了吧。沉默间,那鲁耶整理好了着装,轻轻带上了门,隔着门缝传了两个字,“不必”。格丽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余光里,那鲁耶仿佛看见了格丽娜的眼角有些光亮正在慢慢消失。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现在的那鲁耶除了端枪什么都不会干。那鲁耶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被女人养并不可耻,但说不上来为什么拒绝格丽娜,转念想想,自己刚才真是混蛋。
那鲁耶辗转了几个月,总算找到了一份工作,成了一个不知道被谁雇佣的雇佣兵。就在那鲁耶在汽车旅馆无所事事的第五天,一张纸条从门缝塞了进来。
一张没有褶叠过的A4纸,上面还带着温度,应该是刚打印出来的。上面只有四行字:
目标:崔斯特
执行人员:31
预留人员:3
酬金:5000💲
这也就代表着那鲁耶得赶在另外30人之前把崔斯特干掉,而崔斯特,那鲁耶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或者说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那鲁耶知道自己非赢不可,他需要那笔钱。
披上外套,踏入夜色。那鲁耶有些焦虑,一方面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另一方面一路上总感觉锋芒在背。每一位经过战火淬炼的战士都是一匹狼,对着危险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而那鲁耶十分确信自己的直觉。拐进了一家酒吧,找了一个无光的角落坐下,没有喝酒,为了生存,那鲁耶必须保持十二分的清醒。过了一刻钟,一个裹着风衣的男人进来了,是一个东方男人,不高,看起来很壮,最醒目的是足足占了半张脸的三道伤疤,十公分左右,可能是大型走兽留下的。
男人进了酒吧后,几乎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那鲁耶。那鲁耶眯起双眼,看着在面前坐下给他带来危险讯息的男人。“我叫李广,世代的猎人,中国长白山附近的军人。我跟你住同一个汽车旅馆,注意到你好几天了,凭着我对猎物的直觉,你一定是三十一个人中的一个,我们合作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遭到无数战友的背叛,那鲁耶早就明白战场上,只有生存才是第一法则,根本没有什么荣誉可言,除了自己,那鲁耶谁都不信。
“我的鼻子,我的鼻子比猎狗都敏锐,能嗅到很多东西,包括你,也是我闻出来的。”男人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鲁耶心头的危机感不及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重了,随即心底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三十一个执行人,预留三个,那么只需要杀死二十八个人,他就能留下,比起大海捞针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崔斯特,找到二十八个浑身戾气的杀手简直太容易了。看着眼前的男人,那鲁耶释怀了,不露痕迹地把桌上尖锐的启瓶器藏进袖子。“既然如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外面说吧。”那鲁耶收敛了身上的杀气,故作和煦。
带着男人绕到了酒吧的后巷,这里经常有一些混混打架,地上的血迹新旧交替,无人清理。男人还未站定,那鲁耶就迅速将启瓶器直直地插向了他的喉咙。男人显然没有料到,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启瓶器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那鲁耶不敢掉以轻心,搅动启瓶器,直到螺旋的铁丝钩出了对方的喉管才罢休。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处理完男人的尸体,那鲁耶没有急着回到旅馆,而是走向了附近其他的旅馆。那鲁耶心想,既然他和李广都是被安排在汽车旅馆,那么其他二十九个人应该也不例外。
那鲁耶连续在一家汽车旅馆蹲守了三夜,发现三个人,两男一女,每天昼伏夜出,从身形及脚落地的轻重不难看出,这三个人一定当过很多年的兵。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这是那鲁耶唯一可以生存下来的办法。
那鲁耶潜进了三人的房间,分别杀死了三人。这对那鲁耶来说并不算太难,他们都太自信了,自信到漠视了黑夜里潜藏的危险。
接下来的几天,那鲁耶都在猎杀所有看起来像任务执行者的人。渐渐的,那鲁耶觉得有些不对劲,每一个他所杀的人,身姿和身型都是军人无二。为什么这附近会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的军人,又或者说,为什么所有执行者都是军人。
第十七天,那鲁耶杀死十四人,收到了一张A4纸:
目标人物尚未发现
执行人员剩三人
任务终止。
这意味着其余两人杀死了二十四个人,看着桌上的五千美金,那鲁耶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感觉危险离他越加近了,也开始怀疑崔斯特是不是真的存在。
次日,那鲁耶被带到了一间昏暗的屋子,屋里还有两个人。显然,这就是其他的两个任务执行者了。这时有声音传来,要求攻击对方,只有一人能从屋里走出去。
那鲁耶开始怀疑传声人的目的,杀死的人是军人又或是其他,他是无所谓的,但是这未免太蹊跷了。虽然很多退役军人选择做雇佣兵,但是不至于巧到一连十四人都是军人。那鲁耶退到暗处,其他两人似乎也有同样的疑惑,三个人谁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僵持了三个多小时,那鲁耶知道如果不杀死对方,他就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结果只能是三个人都饿死在这里。但是动起手,现在大家都摆在台面上,明着打,他胜出的可能性不大。那鲁耶摸索到了门口,发现这是一个老式的门把手,只要借个力就可以把门打开。那鲁耶开始疯狂地砸门,其他两人并没有帮忙的意思,都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那鲁耶花了半个多小时砸开了门,外面把守的人居然全都死了。那鲁耶踩着血向外走去,拿起了桌子上的文件翻看。这一切居然是借军人自己的手杀死从那场战役上退下来的老兵。当年那场战役是各国政府内部发动的,战役的地点也十分隐秘,除了参加过战争的人,几乎没什么人知道。而战争的目的,那鲁耶这种小兵自然不会清楚。那鲁耶只知道,当年战场上什么人都有,几乎什么肤色什么语种都能在战场上见到。
就在那鲁耶思索当年那场战役的时候,另外两名战士跟了上来,那鲁耶把手里的文件给他们看,二人也震惊了,才知道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原来都是自己的战友。军人跟军人之间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即使是别国的,即使不在同一支队伍,即使是对手,也总会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就在三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警察闯了进来,那鲁耶察觉到了知道这件事的人显然都要被灭口,一行三人均被抓进了监狱,单独安放。
那鲁耶就这样在监狱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不知道自己的徒期,也不知道格丽娜生活的是否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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