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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耳食录之六十一)

(2018-12-15 13: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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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分类: 耳食录
王文是陕西商洛人,父母双双下岗,经营一个早点摊,有一个姐姐,已出嫁。王文考上了武汉大学,家里摆了两天酒庆祝,虽然所费不菲,但认为这是改变家族命运的大喜事,值得。
入校后,新的生活令王文有些眼花缭乱,分了心,学习劲头大不如前,不过表现也还可以,成绩在班上中游。第二个学年临近结束,一个周六,王文在八一路上宵夜,碰到了街坊赵东陆,小名东东。赵东陆只比王文大几岁,初中没毕业就出去做生意了,常年不在家,据说挣了不少钱。他乡遇故人,两个人都很高兴。赵东陆抢着帮王文付了账,还邀请王文去他家玩。因时间已晚,约好翌日再去。
转天上午十点,王文按赵东陆给的地址找过去,结果赵东陆还没起床,仅穿一条三角裤给他开门。到客厅坐下,隐约看见卧室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赵东陆给他拿了一瓶冰红茶,扔下一包烟,让他自己先坐会儿,说中午出去吃饭。赵东陆叫女人起来,然后两人就卧室、卫生间进进出出地放空、洗漱。女人在内裤、文胸外随便披了一件睡袍,在王文眼前晃来晃去,毫不避讳。女人叫毛毛,王文便称毛毛姐。
毛毛挺漂亮,白皙丰腴,妆画得很重,看不出年龄,一下觉得三十出头,一下觉得才二十多一点。好不容易收拾停当,赵东陆说还要等个人。三个人聊天。赵东陆和毛毛的烟瘾都很大,不一会儿屋里便烟雾腾腾。赵东陆说他先在广州做生意,批发商洛的土特产核桃、绿茶、天麻、柿饼、板栗等,后来觉得那利太薄,跑到武汉来卖汽车,在沙湖边上有个4S店。他夸王文牛逼,能考进武大,说自己书读得太少,跟一些大人物打交道时痛感肚子里缺货,错失了不少好机会。
他们等的人是毛毛的妹妹,名丫丫,就住在楼上,也是大学生,在一个什么分校。赵东陆打了两次电话催,丫丫终于下来了。她一副少女模样,眉眼间跟毛毛有几分相似,瘦许多,衣着打扮的品味比毛毛明显要高一筹,一头清汤挂面衬着大眼睛,清丽可人。赵东陆给王文、丫丫介绍时,丫丫仔细地打量着王文,好像他是个异类。而她一来,王文的眼睛就似乎被她粘住了。
去饭馆的路上,姐妹俩落在后面。
“被丫丫迷住了吧?”赵东陆坏笑着问。
“还好吧。”王文红了脸。
“别不好意思承认。我知道你们大学生就喜欢这一款。”
“长得像李小璐。”
“想上吗?我帮你说说去。”
“东东哥开玩笑。”
“一点不开玩笑,只是有些事要先跟你说清楚。”原来毛毛、丫丫姐妹俩都做皮肉生意。赵东陆跟毛毛既不是夫妻,也非情人,长包而已。“丫丫很挑剔,不光要价很高,还要看着顺她的眼,所以轻易不做。只能说是玩玩,起步三千,包夜八千,你愿意吗?”
有那么一会儿,王文比较失望。丫丫的形象,他是无论如何无法跟风尘女子联系在一起的。但她的魅力,很快把那失望荡涤得干干净净。相反,赵东陆的提议,展现了一条一亲其芳泽的捷径,使他胸中的欲望汹涌澎湃。
“我哪有那么多钱……”
“总不至于让你倾家荡产吧?就看你认为值不值。我觉得丫丫绝对值这个价。她不单是给你泄欲吹牛用的,你试试就知道了。现在的鸡满大街都是,要不我跟你说这些干吗?”
“我一下真拿不出这么多。”
“差多少?真想我借你。”
“这……”
“赶紧考虑好。”
午餐后,王文便去了赵东陆楼上丫丫的房内。他倾囊而出,找赵东陆借了三千,凑足五千。
“你喜欢我哪儿呢?”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丫丫问。
“哪儿都喜欢。”
“是这里发胀,”丫丫用左手食指点点王文发硬的裆部。“还是这里,”她又摸摸他的胸口。“好像被我吸走了。”
“都有。”
“唉。”丫丫叹口气。“你一下为我花这么多钱,到了明天,见不着我了,饭钱却没了,你想过没有?”
“饿不死。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既然你这样说,这次我就让你尽兴。你到了狼狈不堪的时候,但愿还这样想。”
两人缱腃直至黄昏,丫丫又留王文过夜,梅开二度。
及天明,丫丫促王文起床返校,说,不要把她想得多美好,凡做这个营生得,都是媚狐惑妖,就此把她从脑子里抹去方为正选。他哪里听得进,依依不舍地离去,再也忘不掉她。
脑子里成天都是丫丫,期终考试一塌糊涂,有两门课要补考。借钱苦捱了一个多月,暑假不回家,在电脑城打零工。好不容易攒了两千多块钱,又跑去找丫丫。丫丫一脸苦笑。
“我是要你的钱还是不要你的钱呢?你欠东东哥的钱还没还吧?”
“我会还的。有个老板挺赏识我,说我如果能保证工作时间,可以给我开高工资。”
“不上学了?”
“上学还不是为找一份好工作。”
“难得你一片痴心,可你真的别想多了。”丫丫告诉王文,她和她姐姐毛毛背后有个老板,心狠手辣,朋友遍布神魔两道。她们和老板有合同,如同卖身契一样。她早想逃出这个虎穴狼窝,可太难了。“要不我怎么会收你的钱?我不收你的钱,他饶不了我。”她撩起脑后的头发,给王文看脖子上的一处疤痕。“这是他用老虎钳夹的,生生扯掉一块肉。”
“我去跟他拼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王文心疼得眼泪汪汪。
“这是我听到的最温暖的话。”丫丫偎到王文怀里。“不过,拼命大可不必。其实不是完全没机会逃,只是一直缺乏动力。躲到国外去,我不信他还找得到我。我也存了一些钱。我有几个朋友在泰国,过得挺逍遥自在的。”
接着他们俩讨论了这种可能。虽没说真要这么干,憧憬起来,却眉飞色舞、心驰神往。
进入九月,天渐渐凉快了。一天晚上九点多,丫丫给王文电话,要他带上身份证和所有易携带的贵重东西,马上去她那里。待他赶过去,她已经等在楼下单元门口,脚边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在电话里不能跟你多说。最后问你一句: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跟我走吗?”丫丫劈头就是这一句。
“愿意。”王文岂止愿意,他心里满是欢喜。
“那好。”不容王文问话,丫丫把拇指和食指撮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一辆出租车应声开到跟前。“在车上跟你详说。”上了车,她要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去机场。“我们赶最后一班去广州的飞机,赶紧订票。”
订了机票,看看时间还充足,丫丫舒了一口气,这才把事情的缘由告诉王文。
有个退休干部,六十三岁,妻子病故,居然玩陌陌,在上面认识了丫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丫丫跟他说,给她一套不小于一百二十平米的城区房,外加两百万,她就嫁给他。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料老干部真打给了她两百万。下午四点多一点到账,六点多他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饭后老干部要把她带回家,她说她是一个思想很传统的女孩,必须把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他们到公园坐了一会儿,她让老干部搂抱亲吻抠抠捏捏了一番。老干部表示,希望十一前能结婚,他有的是房子,会尽快过户一套给她。
“两百万算是给这个老色鬼一个教训,房子就不要他的了。”丫丫笑了笑。“这事老板还不知道,不过风声很快会传到他那里的,所以我得立刻闪人,不然都落进了他的腰包。”
到了广州,他们没住酒店,找了一家民宿。然后,三天不到,丫丫办齐了护照签证机票等等所有手续,其神通广大令王文瞠目结舌。他进而想,她那个老板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她这么厉害,竟然会这么怕他?
到了泰国后,一家泰国旅游公司给他们出了雇佣证明,他们先去劳工厅办理工作证,再带着相关文件材料和工作证,到移民局办理工作签证。实际上他们一天班都没上。他们在曼谷租了一套公寓,休整了几天,随即从泰国开始,展开周游世界的旅程。通常出去玩二十来天,回曼谷休息十来天,再出发去玩。他们热烈地拥抱着梦想,仿佛梦想之后的将来是不存在的。王文有时还会对以后的日子有一些忧虑,丫丫则根本不去想钱花光了怎么办。
好日子还不到一年,泰国正是雨季。丫丫和王文刚从东马沙巴回到曼谷,累了,睡得很早。睡着不到一个小时,丫丫突然惊醒,倏地坐起来,把王文也推醒。外面大雨如注。
“怎么啦?”
“我姐姐来了。”丫丫脸色惨白。
“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感觉到。”
“不会吧,就凭感觉……”
“这你不懂。我还是低估了他……”
“那我们快起来,这就跑吧……”
“他们能找到这里来,我们还能往哪里跑?”
“那怎么办?”
丫丫不答话,把戒指、项链、耳环都取下来塞给王文。接着,就听门锁咔哒一响,毛毛推门而入,浑身湿漉漉的。
“你这个小婊子,害死我了!”
“姐嘴巴放干净一点。”
“少他妈跟我装斯文。因为你,他打断了我一根肋骨你知道吗?收拾东西吧。”
“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想让他亲自出马吗?我念着你是我妹妹,只是骂你几句,要是他来了,你想想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怪她,都是我出的主意。”王文挡在丫丫身前。“要抓抓我吧,我跟你去。”
“要你有什么用?”毛毛哈哈大笑。“不过,你这个野种确实脱不了干系,我现在顾不上你,到时候会找你算账的。”
“你别傻了。”丫丫把王文拉开。“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们不是人,我们是一帮魑魅魍魉,你本就不该参和进来。你现在脱身正好,咱俩已经快活过了,对不对?还是那句话,把我忘掉,忘得越干净越好。不想死,就千万别去找我。”她走向毛毛,把一只手交给毛毛握着。“走吧。”
“东西都不要了?”
“麻烦,反正也没剩下什么了。”丫丫回头看了王文一眼。“交给你收拾吧。都是你的了。”
悲痛欲绝的王文还想冲上去,但只觉得眼睛一花,门哐当一声从外边带上。等他过去拉开门,丫丫和毛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跑到窗前往外看,茫茫雨雾中,似乎有两道白影,迅疾地隐入黑夜。
雨来得猛,去得快。雨声甫歇,蛙鸣虫噪。屋里没了丫丫,显得异常清冷。王文几乎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发了两天呆,才支撑起来,开始整理东西、谋划未来。
当初,王文和丫丫逃离武汉时,订好机票,就把手机卡扔了,到广州后换了新号。到了泰国,丫丫把钱逐步转到王文的名下,把经济管理权和一应事务全都交给了王文,自己只管享受。核算下来,还有九十多万块钱,省着点过,再混几年没问题。原来是为了陪着丫丫玩,让她开心,王文明白,不能继续无所事事了。在泰国交了不少朋友,很多是旅游业的,有心无心地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一些生意经。由于对丫丫的老板心有余悸,王文决定避开曼谷,奔波了一个多月,到清迈开了一家民宿,取名“丫寮”。
民宿生意不错,半年便回了本,开始盈利。两年后,丫丫留下的九十万变成了两百多万。只是对丫丫的思念愈来愈烈,几成一种煎熬。这时,王文琢磨起回国看看。过了春节,去泰国玩的中国人比较少,他终于下定决心,飞回国内。他仍然不打算回老家商洛。仓惶去国,家里、学校都没打个招呼,从此便与家里断了联系,家人恐怕都以为他死了。做下这等荒唐事,他没脸再见父母。到了武汉,入住离八一路不远的布丁酒店,稍作休整,便漫步到丫丫以前的住处,冀望在那儿能探听到她的一些消息。
时隔三年多,城市面貌变化很大,好在丫丫住过的那栋楼还在。可是,问了楼里好几个人,他们不仅不知道丫丫的去向,而且根本不知道那里曾经有过这个人。王文失落怅惘,久久不忍离去。
一连三天,王文都在那附近盘桓。第三天下午,他抬头凝视丫丫住过的房间的那扇窗户,作最后的告别。正在这时,一辆摩在他面前停下,骑手刚开口问他要不要搭车,两人同时叫起来。
竟是赵东陆。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小饭馆,边吃边聊。赵东陆生意做垮了,钱在毛毛身上全部败光,沦落到开摩的糊嘴。王文问他知不知道丫丫回来了,他说怎么可能不知道。问他她们现在在哪儿,他说去上海了。
毛毛把丫丫揪回不久,搞反腐败,一个区公安局的副局长被打倒。这个副局长在汤逊湖边有一座庄园。去抓他的时候,庄园里有一只日本土佐斗犬,疯狂扑咬抓捕人员,被乱枪击毙。毛毛、丫丫姐妹俩说,那只日本土佐就是她们的老板。她们欢呼,解放了,自由了,反腐万岁。她们说,她们实际上是两只伶鼬,老家在内蒙古,是那位副局长买去养在园子里吃老鼠的。一共买了四只,还有两只公的。
“没过几天,她们就屁颠屁颠地去了上海。”赵东陆说,“我送她们去车站,她们一路哼着歌儿。我要跟她们去,说我不怕她们是妖精,毛毛说,你还跟着我干吗?难道要我倒贴养着你吗?你不怕我们我们还怕你呢。操他妈的,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她们具体在上海哪儿呢?”
“总不是些烟花柳巷——你还准备去找丫丫吗?看来不信邪、不怕妖的家伙还不少。不过我劝你别惦记她了,一路货色。”
“匪夷所思。你信这些话吗?”
“干吗不信?她们不是妖精是什么?”
分手时,王文给了赵东陆两万元钱,说借他的三千块一直没还,欠他一个人情,这点钱聊表心意。
赵东陆的话对王文丝毫不起作用。第二天,他乘高铁前往上海。在酒店房间窗前,他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不禁觉得自己确实冒失。这茫茫人海、滚滚红尘,到哪儿去找丫丫?
夜深了,王文仍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都听到外边的垃圾运输车忙碌起来了,眼皮才有点发沉。眼睛欲合未合之际,房门笃笃笃地响起来。他摸下床,把耳朵贴到门上。
“哪一位?”
“我呀。”
不是丫丫是谁!他慌忙开门,不及辨认便一把抱住,啜泣不止。
“谢天谢地,还有这一刻。”
看丫丫,似乎丰润了一些。她微笑着,摸摸王文的脸,然后把脸轻轻贴住他的脸。
“半夜敲门,没吓着你吗?”
“你就是个奇迹,我只有盼望,有什么可怕的。”
他要拥她上床,她却不动。
“咱们早就告别过了的。”
王文心中一凛:“那是强迫拆散……”
“那次虽然是强迫,要散却是迟早的事。”
“我不相信你会像东东哥说的那样。”
“既然东哥都跟你说了,你还不醒悟?”
“执迷不悟才幸福呢。”
“这就是学生腔、孩子气了。”
“怎么是孩子气?我在泰国生意做得很好,那个魔头也死了了,咱们一起过去……”
“说实话吧。两个人厮守一辈子,那不是我喜欢的生活。现在我就已经不爱你了。我还来见你,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亲口告诉你……”
“既然你不爱我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了。”
“这事你必须听。”
“不听。”
“你父亲病得很重,想你想的。回去好好孝敬父母。”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过你家。”
“啊?”
“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什么?”
“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送到你家去了。他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你父母喜欢得不得了。回去看看吧。把儿子养大。这些我做不到,只有交给你了……”
如晴天霹雳,王文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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