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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4)

(2016-03-06 10:3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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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分类: 浮世绘

32

 

她倚在大门口望着我家。

我家粉红碎花布的窗帘镶嵌在白墙黑瓦中间十分醒目。对她,那就是一张拉开的盛大的幕布,后边是精彩的演出。

还是少年的我在弹钢琴。琴声叮叮咚咚。

她看见我的头随着琴声晃动。

 

天色暗了。

她依旧倚在大门口望着我家。

我又出现了,和我妈妈一起。

我妈妈把一个大木盆放在房间中央,往里边注入热水。

我妈妈给木盆里注水的时候,我在一旁脱衣服。脱光衣服后,我跨进注满了热水的木盆里。

我妈在给我洗澡。

我坐在木盆里,她看不到我,只能看见我妈时不时地站起来。

后来我站起来了,大概是好让我妈洗我的下身。这时她能看到我了,我胸脯以上。我扶着我妈的肩头,十分乖巧的样子。

那时我十三四岁吧。

因为天已经挺暗了,她看到的只是影影绰绰的景象。

 

这已经足以让她的情欲猛烈地燃烧。

让她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让她的性——也是爱情。她从不把性和爱情割裂开来——的梦想由此衍生、成长。

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能用自慰来使汹涌的情欲暂时蛰伏。

这种折磨使她把实现这个梦想当成了最大的幸福。

 

少年的我背着书包向她走来。

她倚在大门口嗑瓜子,贪婪地看着我。

那时她比现在清瘦,显得更黑,眼睛更大。那时她的眼睛里是单纯的情欲,没有沧桑带来的杂质。

我根本没注意到她,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

 

天下着小雨。

她站在巷子口,靠着那棵老槐树。她衣服快湿透了,几缕头发紧紧贴在脸上。

 

雨停了。太阳冲破了厚重的云层。一切都显得明亮了。

我背着书包从家里出来。

我已经长大了,上高中了,基本上是现在的模样了。

她倚在大门口。

当我走到她面前时——

韬韬!

我朝她微微一咧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韬韬,我买车了,你放学了我开车带你出去玩吧?

我已经走过她了,但我停了下来,回过头。

车在哪里呀?

那不是!

她往前一指。

就在巷子里,一辆红色的富康车停在那儿,几乎把巷子堵住了。

 

她的红色富康停在山坡上。

她拉着我向车跑去。

她把我推进车里。

 

她吻我,舌头像一条温暖的蛇钻进我嘴里。

她的吻那么疯狂。她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塞进我嘴里。

……

她解开我的裤子。她的动作很慢。她怕惊动我,因为,她将看到的,是老天显灵。

我的阴茎终于暴露在她眼前。那时我的阴毛还没现在这么茂盛,阴茎比现在还白,它斜卧在我的腿上,一点不粗鲁,反倒有几分娟秀。   

她恨不得把它融进自己的血液。

但她没有马上去触碰它。她狂喜地注视着它。

欲望和把持,这种煎熬使她的形容有些枯槁。

然后她说,把我的衣服脱掉……

我迷惑地看着她。

于是她急不可耐地扯下自己的衣裤。

……

她把自己扒光后,趴下来,脸贴着我的腹部,把乳房贴住我的阴茎。

她说,我要死了……

她感到了它的抽搐。她直起身子。

它慢慢竖起来了。

她微笑着看着它,好像在看一个调皮的小孩。

我一只手挡她,一只手试图拉上裤子。

她把我两只手都捉住。

她说,不好意思了?我晓得,你蛮大了还要你妈妈给你洗澡……

我把脸转向一边。

她说,当时我想,要是是我给你洗澡就好了……我爱死你了……

她又俯下身子,吻我的胸脯,吻我的腹部。

她慢慢地吻向我的阴茎。

 

33

 

上午九点多,路上很拥堵。

艳子开着车,急得不停地拍方向盘。

金文雄倒好,在她旁边四脚八叉,挺悠闲的样子。

 

34

 

他们把车停在一条胡同里,然后步行到中央戏剧学院。

到了中戏大门口,金文雄让艳子在一边等着,自己去跟门房咨询交涉。过了一会儿,他示意她跟着他一起进去。

“很顺利。”他边走边说,“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马天军这几天正好在学校里,说是在筹办一个什么活动。但我告诉你,他不是导演系的学生,他是老师。”

“啊?”

“也没关系。学生老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瞧,他就在那儿。”

他们走到操场边上了。顺着他指的方向,她看到有两个人在打篮球,都是短裤赤膊。

她下意识地停下来。

“走呀。”

她便又跟着走向那两个打篮球的人。

“请问哪位是马老师?”

马天军运球、过人、上篮入筐后,转向他们。

“你们找我?”

“是。马老师您好。”

“什么事儿?”

“我们能换个地方说吗?”

“没那么夸张吧?我好不容易得空锻炼锻炼……就这儿说吧。”

马天军把他们带到操场边的树荫下。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身体健硕,长发——比金文雄的长发收拾得有型得多——用发带箍着。

因为马天军赤着上身,艳子不敢直视他,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

“什么事儿说吧。”

“对不起马老师,打扰您锻炼了……”

“少来虚头巴脑的,快说。”

“那好。我们想跟您打听打听许韬……”

“许韬?”马天军想了一下。“哦……”他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们是什么人?警察?”

“不是。”金文雄拉了拉艳子。

“马老师您好。”

“她是许韬的姐姐,从老家来的,专来找许韬的。”

马天军打量着艳子:“既然是他家里的人,怎么还到我这儿来打听他呢?”

“我……”

“家里跟他失去联系了。前几天收到他的一封信,没头没脑的,让人很不放心。这不,他姐姐赶紧就赶来了。来了才知道他出了大事儿。”

“他出大事儿了吗?”马天军又开始打量金文雄。“我怎么不知道他出了大事儿?你又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老乡,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来北京也没什么熟人,只有我帮她了。”

“你们等等。”马天军走到球伴儿跟前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取下挂在篮架上的衣服毛巾,回到他们跟前,套上上衣。“走吧,我们换个地儿说去。”

 

马天军把他们领到一间教室。一路上碰到几拨人跟马天军打招呼,都是些俊男靓女。

进了教室待都坐下后,马天军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我谁都不信,到我这儿行骗的人太多了。这样,你们先证明一下你们确实是许涛的姐姐老乡吧,不管用什么方式。”

金文雄艳子面面相觑。

“不能证明?不能证明就再见吧……”马天军向他们伸出手。

“不,我们可以证明……艳子姐,那封信呢?”

艳子忙不迭地拿出那封信,金文雄把它转给马天军。马天军仔细地把信看了几遍。

“是许韬的字儿。他的字儿很烂,我有印象,我让他写过角色分析。好吧,你们可以向我提问了。不过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找我的?”

“莆巴多介绍的。”

“妈的混蛋。”马天军嘟哝着。

“他说许韬跟您很好。”艳子说。

“跟我很好?我还是纠正一下吧。谈不上许韬跟我很好,我跟他是师生关系,不是通常说的那种朋友。我们主要是一些业务性的往来。以前是我教他演戏,现在是他想演戏,我手上有一些机会,仅此而已。跟我有这种往来的人很多,太多了,多如牛毛。我还纠正一下你们先前的一种说法。许韬没出什么大事儿,只是一件小事儿,一件小事儿而已。”

“我们听说他被人打了!”艳子说。

“是。被人教训了一下。”

“教训?我们听说他被打得很重!”

马天军看着艳子,好像在研究她,又好像是在问她,你还有什么说的?然后他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他的亲人嘛。但我还是要说,打得不重,只是起个教训的作用,所以是件小事儿。”

“您为什么要为他们说话?”

“我为谁说话了?”

“那些流氓打手。”

“我怎么就为他们说话了?”马天军一字一顿地说,“这帽子扣得忒大了!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们来的目的。你们到底是来打听许韬还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实际情况……”

“她着急。”金文雄说,“她为许韬着急,弟弟嘛,所以说话欠考虑。如果有冒犯的地方……”

“没什么冒犯不冒犯的。”马天军的口气和缓了一些。“我是谁呀?就是一教书兼卖艺的,被人冒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说了,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实话告诉你们,我越活胆子越小,我吃亏太多了。特别是,冷不丁地冒出个人,跟你素昧平生,却说跟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太可怕了!这往往不是什么好事儿……”

“原来您还是不相信我们。”金文雄说。

“我是跟你们说说生活有多复杂,跟你们说说生活的道理。再说,咱见面才几分钟啊?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所以先不要奢谈信任什么的,咱先开诚布公地把问题摆出来,看能不能合力解决那些问题。能做到这一步,就相当不错了。我的话可能让你们不太舒服,可我说的是实话。”

“您说得对。”金文雄说,“到底是老师,您的水平我们无法企及。”

“您不相信我们可我相信您。”艳子说,“我就相信老师!我看您是个正派的老师。”

马天军笑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他笑。气氛一下轻松了许多。

“看来你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马天军对艳子说,“你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女孩没有的。质朴、还有点粗野。别看你在我面前挺拘谨的,在我眼里,还是透着一股狂野……我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

“我是个粗人。”她脸红了。

“看,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气质中有一种力量,我很喜欢。以后如果有合适的角色,说不定我会找你来演呢。”

“什么?”

“当演员,愿意吗?”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行!”

“行不行试一试才知道。人有很多潜能往往自己都浑然不觉……”

“艳子姐,你别忘了自己是来干吗的。”金文雄居然打断了马天军。

“我怎么会忘呢?”艳子有点恼羞成怒。

“说得对,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儿。”马天军打圆场。“咱们已经朝着互信的方向进了一大步,所以我就更要实话实说了。我们学校、包括我本人,对扯进这件事都挺忌讳,因为要是硬扯,这事儿也能跟我们扯上点关系。许韬已经不在我们学校了这你们知道吧?”

“知道。”金文雄说。

“因此他的事儿我们本来可以概不负责。问题是,我们学校在拍一个室内剧,我是导演。许韬这孩子平时跟我搭话多点儿,我觉得他虽然资质平平,但形象好,面部轮廓分明,还在健身房练出一副好身板,模样挺男子汉,气质却阴柔之极,特别有卖点——再者,经不住他的再三请求——就给他在戏里派了一个小角色,这就又扯上点关系了。那天,我们正在拍戏,正好有他的戏,虽然只有几句台词,可他正演呢,下边还坐着一大帮造气氛的观众,那帮人就冲进了棚子……”

“哪帮人?”艳子问。

“就是要教训许韬的人。”

“后来呢?”

“后来不就把许韬打了一顿吗。”

“你们没管吗?”

“怎么没管?管得住吗?一下全乱了。”

“你说打得不重?”

“是啊。我觉得不重。我看得很清楚,我就在旁边。不过后来我们就没见着许韬了,乱过之后就找不着他了。”

“他去哪里了?”

“我们也在问呢!我们就想把他找着,证明没什么大事儿。可找不着啊。要不一看你们来找他我就犯嘀咕呢。我们校长再三叮嘱别添乱。好在媒体没来凑热闹。大概我们戏里没什么角儿,又没炒作……”

“您真不知道他在哪儿?”

马天军双手一摊:“你们相不相信我?”

 

35

 

回去的路上,金文雄四脚八叉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路上依然堵。艳子没那么烦躁了。沿路的景色,甚至堵车、红绿灯什么的,仿佛都离她很遥远。她脑子里塞满了马天军讲的那些事,以及马天军侃侃而谈的样子。它们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发酵。

由马天军,她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在北京过的应该是一种优雅、高尚的生活,不至于像莆巴多说的那么不堪。

和莆巴多一比较,她对马天军更增好感。

但那血腥的一幕,终究覆盖了那些比较明亮的场景,使她无法摆脱那沉重的阴影。

 

摄影棚里,那部叫《想说爱你不容易》的室内剧正在拍摄。

布景是一座豪宅的起居室。大电视、大楼梯十分醒目。

男主人公坐在沙发上,面朝电视。女主人公面向男主人公站着,表情十分激动。我侍立一旁。

女主人公:这种生活我受够了!

男主人公:那你想干吗?

女主人公:我要去拿MBA。

男主人公:不是你受够了就是我受够了。我那儿一堆MBA,家里还要弄出个MBA……

我:贾总,如果没我的事儿了,我就先走了,车就留这儿?

男主人公:去吧。

女主人公:等等,我跟你一块儿走。

我:这……

男主人公:这什么呀?陪胡姐散散心去。

我和女主人公往外走。

突然,楚格格带着七八个打手冲进摄影棚。

楚格格喝道,等等!

台上台下的人都愣住了。

楚格格四十来岁,高高大大,珠光宝气。她带着打手大步流星走到台前。

本来站在摄影机后的马天军赶过来,正堆起笑脸准备说什么,楚格格往我一指。

把他拿下!

打手们一拥而上,先是几耳光,随后把我按着跪在地上。

马天军满头大汗地: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楚格格问马天军,你是这儿负责的?

差不多……我是导演……

那好,我告诉你,这个人的道德相当败坏!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怎么能演戏教育人民群众?

是吗?您说的我们一定好好调查核实……

不用调查了,我说的绝对是事实。他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吧?

差不多……

你们培养出这样的学生,是极大的失职,让我们对你们相当没有信心。所以,我要替你们管教管教他!

她让打手放开我。我爬起来。

我说你道德败坏你服不服?

我低着头不做声。

谅你也不敢不服。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所以,虽然你让我相当失望,我还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珍惜这个机会,现在就跟我回去。不然……

她把手一伸,一个打手便从怀里抽出一把西瓜刀,递到她手里。

众人一声惊呼。

我狂叫一声,拔腿就跑。

我差点把楚格格撞倒。楚格格往后倒下去的同时,随手一刀。

这一刀在我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下雨了。

雨下得突然,街上好多人奔跑躲雨。

金文雄要摇上车窗。

艳子说:“等一下,淋一下雨舒服。”

雨点飘进车里,飘到艳子脸上。

 

雨点很大。

我在雨中、在晦暗的街上奔跑。

我的步子越来越踉跄。

我终于扑倒在地上。

 

我赤裸着趴在床上,背上那道刀伤清晰可见。

伤口并不深,比较长,从左肩胛骨那儿向右斜着往下,一直到腰部。由此可以推断它不是砍出来的,而是划出来的。

灯光昏暗。

她坐在我身边,一只手顺着伤口的边缘从上往下抚摸,先是左边,然后右边……

她望着伤口的双眼没有惊骇难过,而是一往情深。

 

可有时,坐在我身边抚摸着我的人却变成了楚格格。

楚格格像她一样一往情深。

 

雨还在下。

车窗依然没关上。

 

36

 

回到小院儿,艳子和金文雄躺在炕上,不说话。

艳子的头发仍是湿漉漉的,脸上仍有水珠或者是汗珠,衣服的前襟也是湿的。

好久以后,艳子说:“我明天还去中戏。”

金文雄问:“干吗?”

“找他们领导。”

“那没用……”

“没有用也要去。不去怎么办?” 说着,她坐起来。“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金文雄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眼睛一直没离开她。

“我到窗户那儿去。我看外边,不看你换衣服。”

“不行。”

“外边还下着雨呢。”

“那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干脆到对面屋里去,今天也没什么还要商量的了。”

他瞪了她一眼。他怏怏地走到外边,站在屋檐下,望着雨。屋檐不足以完全挡住雨。雨稀疏,可雨珠挺大。接连有几颗雨珠打进他的眼睛。他眨巴着眼睛,把头发往后拢了拢。

从他眼里可以看出很多想法。

 

37

    

他们把车还是停在中戏附近的那个胡同口。他们没下车。

“我不知道怎么说服你。”金文雄说,“我们找学校领导真的没用!我相信这事儿跟中戏确实关系不大,而且马天军不是说了他们也不知道许韬的下落吗?我们来找他们不是瞎费功夫吗?”

“那你陪我来干吗?”

“我有什么办法?我拦得住你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说来说去,还是要我算了。”

“我有口难辩。”金文雄苦笑。

“我不能勉强你。我绝不放弃。”

半晌,金文雄说:“我们还是应该找魏佳佳。我们上了蒲巴多的当,他想帮魏佳佳撇清,就把我们支到马天军那里。许韬是魏佳佳弄到广院去的,许韬离开广院她也应该知情。”

“我早就不喜欢蒲巴多了。但是我们找过魏佳佳啊,没有用啊!”

“我再给她打电话,这就打!她不说也要说,这次我一定要从她那儿把话套出来!”

他掏出手机,刚要打,艳子的手机响了。

“完了。”她看了看手机说,“你等一下。”

说着她下了车。

 

艳子走了十多米远才接听电话。

金文雄听不清她说什么,但可以看清她的表情。

电话是她哥哥打来的。她哥哥得意洋洋:“你做么又把电话打开了?有本事就关着唦!”

“少废话。”她说。

“那好,我也不想跟你废话。我问你,认不认得一个叫蒋志刚的人哪?”

她一惊。蒋志刚那对小眼睛在她眼前晃动起来。

“他想怎么样?”

“别个不想怎么样。别个觉得你蛮奇怪,回武汉后自己屋里都冇进就到我们屋里来了,还找了半天,就为给我们报个信,怕你出事。”

“无聊!流氓!”

“做么这样说别个呢?别个是好心哪。告诉你,爸爸姆妈听说后气得跳脚,卫国急得要跳江!”

“我做么事了又是跳脚又是跳江的,啊?!”

“你还要做么事你说?你吃里扒外、一副贱骨头丢人现眼、背着卫国偷人,这还不够啊?”

“我吃里扒外用的是我自己的钱你们管不着!要说卫国,你告诉他,我跟他冇得关系了,本来就是他死皮赖脸地要跟我,我不欠他么事。”

“你这还不贱哪?”

“我贱是我的事,不要你们管!”

她想哭。

“我们不管你哪个管你呀?告诉你,这个事我们非管不可!我还告诉你,卫国已经到北京找你去了……”

“王八蛋!”她声嘶力竭地叫道,“都是你在里头戳!你这样做有么好处,啊?再么样说我也是你妹妹,我看别个的哥哥都是千方百计地护到自己的妹妹、帮自己的妹妹,你倒好,好像生怕自己的妹妹过好了!我问你,你怎么就这样见不得你妹妹?”

 

这声嘶力竭的叫喊金文雄听见了。他连忙下车跑到她跟前。

她已经挂断了手机,但泪珠仍挂在脸上。

“怎么了?”

“没事。”她的口气仍硬邦邦的。

“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罗嗦呀?你给魏佳佳打电话了吗?”

“我的手机……欠费了。”

“都是他妈的个B的手机!”她飙出一句汉骂,竟把手机扔了出去。

他赶紧跑过去把手机捡回来。

 

手机居然没摔坏。金文雄用艳子的手机拨魏佳佳的手机,一拨就通了。

他喂了一声,魏佳佳就说:“靠,你不是我等的电话。你是谁?”魏佳佳的声音显得虚弱疲惫。

他开始解释。魏佳佳没让他说几句又把他打断了:“你别烦我。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滚……”

“别,别,你千万别挂,我就问你几句话!我就问问你知不知道许韬在哪儿,他老家来人了……”

魏佳庆突然怪异地笑起来:“那拜托你帮我把他找到!我在西藏爬雪山呢。我都快累死了。我等的就是他。我等他来背背我……他在哪儿啊!”

最后一问,像耗尽全部生命的嚎叫。

 

38

 

艳子和金文雄都觉得累。他们在车上都尽量把四肢伸展着,眯着眼睛。

艳子说:“都说在找他,好笑。魏佳佳原来说不认识许韬,现在抵赖不了了,又说她也在找他,真会扯的。”

金文雄说:“不过她确实在西藏,我听得出来。手机信号不好,说话直喘粗气。”

“那她真的说她也在找许韬吗?你听清楚了没有?”

“这我绝对听清楚了。我觉得她的语气很可怕,太可怕了!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她装。”

“不像装。真的不像装。”

“那你说许韬跟她能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我觉得他们不是一般的朋友……莆巴多也说过,可我以为那是莆巴多在吃醋,是嫉妒心理在作怪。现在我觉得,他们的关系真的非同寻常。”

艳子瞥了金文雄一眼。

“帮我把手机关了吧。”她说。

“啊?”

“我再也不开了。”

她把眼睛完全睁开,把眼光投向了天空。

 

39

 

她看到我穿过篮球场。

我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拿着两本书一支笔。

我穿过篮球场走向哪里呢?我走到球场中央时停了停,回头望了一下。

我继续走,走到一幢灰砖小楼前,彷徨了许久。

她看到好多人都进了这幢楼,他们都衣着光鲜、面目俊朗。

我彷徨了许久,终究还是进去了。我径直上楼,不停地上,直到再没有楼梯了。

我面前横亘着一条宽阔的走廊。或者向左,或者向右。我选择了向右。

这样我又不停地走。走廊很长。我经过了很多门。

直到走廊的尽头。有两个门,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我选择了右边的门。

我推开门。

门里是个大教室,里边坐满了人,就是那些她看到的进到楼里来的人。我推开门后,他们一起回头看着我,是那种很奇怪的眼神。

我突然变成了她。

她看到讲台后站着马天军,也盯着她看。

她后悔极了。怎么鬼使神差地跑到这里来了?她进退两难。

马天军说,进来吧。

她点点头,却没动。她想,进去坐哪里呢?她偷偷地在教室里搜索。她觉得自己坐在哪里都不合适。

正在她濒临绝望时,有个人说,坐我边上吧。

这人说的是武汉话。

她听出是我。她心花怒放,大胆地朝说话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我在第二排,靠边,扭着头对她微笑……

 

40

 

她开车带着我疾驰在环东湖的林荫道上。

她说,我先带你兜兜风,然后我们找个车少的马路,我教你开车。

我很兴奋。我说,要多长时间我才能够学会开车。

要快的话一下就学会了,她说,其实开车蛮简单。

那快点找个地方教我开吧,我说,别兜风了。

车窗全开着。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向后飘起。车开得那样快,她却老是扭头看我。我有点紧张。

我的头发也挺长,也被风吹得向后飘着。

她笑。

我问,你笑什么?

她说,你这个样子蛮好玩。你这样看着像个姑娘伢一样。

我像姑娘伢吗?

你没有不高兴吧?我这说的不是坏话。我喜欢长得秀气的,不喜欢野里野气的。

她突然把车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我,直到我不自在起来。

在这里教我?我问。

她不答我的话,却说,你不像我们巷子里的人。你们屋里的人跟我们不一样,特别是你和你姆妈。你们总是不跟我们邻居来往。蛮多人都喜欢议论你们屋里,你们晓不晓得呀?

无所谓,我说。

其实我从来不听他们瞎说。我蛮喜欢你们屋里这个样子。不过你们到底是么样子的我也搞不清楚。我蛮想了解……

是吗?

你为么事不跟巷子里的伢玩呀?

我妈妈不让。

她又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巷子里只有你们屋里说普通话。

我们不说这些吧。

好,不说了,不说了,说得你都不好意思了。

教我开车吧。

我肯定要教你的。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了……

她往后一仰,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她好像在做一个美梦。她好像把我忘了。

然后,就在我的耐心即将失去时,她的头慢慢靠了过来。不仅是头,她的整个身子,都慢慢向我靠过来。

她仍像在梦中。

她的头靠到我肩上。

随后她伸手摸我的脸。

   你怎么这么好玩哪,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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