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埭上的人——我的堂姐

我的堂姐，大名叫孟照宝，比我大9岁。埭上人平时都称她“阿照”，我们叫她“阿照姐姐”。她是我四伯家的大女儿。我四伯家共生了六个子女，两个儿子，四个女儿。

堂姐年轻时曾是嘉兴永红丝厂的工人。那时嘉兴的几个大厂，像东风造纸厂，嘉兴治金厂，嘉兴丝厂，嘉兴毛纺厂、绢纺厂等大厂，为了扩大生产，都到农村来招工人。当时大队里有一个规定，凡是兄妹多的，优先招工。我堂姐家的兄妹多，所以就派到了一个任务。是丝厂的缫丝工，要女的，于是我堂姐就由农民变成了工人。

在丝厂里的情况具体不是很清楚，只记得WG时，她参与了由ZFP组织的“静坐”活动，有一天夜里从嘉兴逃回到了家里。

由于她在厂里上班，思想比乡下人要开放一些，所以就大着胆子谈起了自由恋爱。那个男的虽然长得很高大，很帅气，也很农民。但他家很穷，父母早就没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村子最东边，靠近莳公荡，住着两间大草棚。这样的对象，我四伯与四伯母及她的奶奶，极力反对。虽然我堂姐已经和那个年轻人好上了，而且好像还怀孕了，但大人们坚持不同意。没办法，堂姐只得打胎，与那个年轻人分手。后来丝厂招去的农民工，不知怎么的都回了生产队。堂姐又成为了农民。

由于有过不愉快的恋爱经历，在农村还想找一个好像就比比较难了。因此在媒人的撮合下，嫁给了一个家里也比较穷的男青年，岁数也大了几岁。

不过这个男青年，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也知道我堂姐的那点事，但人品很好，不嫌弃我堂姐。他喜欢喝酒抽烟，干农活也是好手，后来成了生产队的队长，在大队里也担任了一定的工作。堂姐与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在夫妻俩的努力下，家也慢慢地有了发展，平房变成了楼房。儿子长大了工作了，娶了媳妇，挣了钱了，儿子还在新油车港镇上买了新房子。

夫妻俩不叫相敬如宾，也不是冤家对头，生活过得平静而充实。可是，堂姐的老公早在9年前就过世了，去得有点早。老公过世后，堂姐不知怎么就得了病，而且是糖尿病。病不重的时候还能干点轻活，自己能照顾好。从前年开始，病变得重了起来，眼睛也模糊了，看不太清楚。我们叫她，她只能从声音上来判别是谁。

今年过了年之后，病越来越重，吃了就呕，而且专门跌跤。民间有句俗话，叫作“吃饭怕噎，走路怕跌”。

3月19日，星期六回家，听说堂姐病很重了，人快不行了。我和老婆吃好晚饭就去看望她。她的儿子和干儿子也在。我走到她床前，只见她两只眼睛呆滞，我大声地叫了一声，问她知道我是谁吗？她眼珠转动一下，朝我看看，传来非常轻的声音“金根”。意识还是有的。

星期天，吃好晚饭，照例过去看看。他儿子对我说：“今天比昨天要不好。叫伊反应都没有了。”我走近床边，大声喊她。果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们坐了几十分钟后回家。到家后刚洗好澡，只听下面有人在喊。出来一看，原来是来喊我们过去，堂姐不行了。

就这样堂姐静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