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有句名言：“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据统计整个淮海战役中，解放区发动543万人，使用小推车这种原始的运输工具，为前线运送粮食9.6亿斤，满足了战争的需要。所以才有了陈毅的感慨。

这里说的小车是指小推车，也就是独轮车，是当时乡下比较普遍的运输工具。这种独轮车大体分两种，一种是载人载货的，中间轱辘的地方用木头框住，使用两边用于载货。一种是平板或四周有框的装载散料的独轮车。轱辘也有多种，最早的是硬木制作的，后来将轱辘包上一层铁箍，再后来有了胶皮轱辘。两个车把之间系上一条带子，挂在肩上以减轻两手的压力，如果是比较重的货物，还可以在车前系上一条绳子用作牵引。陈毅说的那种小推车，应该是载货的轱辘包上铁箍的小推车。我小时候在乡下经常看到，人们外出赶集、走亲戚或者货郎卖货都推这种小推车。

我小时候在乡下推过那种胶皮轱辘的平板四周带框的独轮车。那时农活经常使用，比如拉土或肥料，或工地上运送砂石料等，这种独轮车在土路上和田间地头行走也比较方便，哪个生产队里有几辆。一次生产队派人到我家猪圈将晾干的粪肥运走，独轮车装满后，那人坐在树下抽烟。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对独轮车有些好奇，便上去两手提起车把，用力向前一推，可没走两步，独轮车一歪，一车粪土都倒在了地上。那人过来说：这独轮车不是那么好推的，你那有这个劲啊。

我才知道，独轮车很不好把握。双手用力将车把抬起后，车载的重量一大部分都落在了双手上，更重要的是，推独轮车要掌握好重心的平衡，就像学骑自行车一样，劲使得不对，很容易歪倒。有人说，推独轮车的人要跟着扭屁股，这话很有道理。腰部和臀部在独轮车推行时要随着重心的变化左右扭动，以协调独轮车左右平衡。但我没见推独轮车的人如何扭动屁股的，可见所谓扭屁股，只是说腰和臀都要跟着用力，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相互协调的关系。

那时我十二三岁，臂力和握力有限，没有力量协调独轮车的平衡。翻车之后倒是刺激了我的征服欲，一见到独轮车就想推几把，开始是推空车，后来也能运东西了，只是不能装太多。推独轮车真是个技术活，如果没有经过锻炼，就是一个壮汉也免不了翻车。

那时使用独轮车最多的地方是出河工。一到秋后，大兴水利，农民们便推上独轮车出河工了。有时出河工要走很远的路，多得二百多公里，短得一百多公里。每到这时，公路上便出现了浩浩荡荡的推着独轮车的民工队伍。当时父亲在一个货车运输场工作，运输山里石料的车恰恰要走民工出河工的那条路。于是乡亲们找到父亲，想顺路搭个便车。父亲对乡亲们的事向来热心，便与跑这一线路的司机师傅们打招呼，约定时间和地点，将出河工的乡亲们送到工地附近。那时出河工所带的各种工具和随身衣物等，都靠独轮车运送；到了工地之后，独轮车又成了运土的工具车。从村里出发到工地要走上两三天，那时没有手机，全靠固定电话约定，父亲忙上忙下，乐此不疲，乡亲们都非常感激。在我的印象里，这样的情况有好多次，父亲落了一个好人缘，凡是坐过车的，都对父亲很是感敬。

那时挖河工地上，使用独轮车很普遍。这种场境在人民公社解散后就没有出现过。因为有过推独轮车的经历，自认为技术还可以，所以对独轮车有些怀念，有时甚至沾沾自喜。一次看到书上说，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曹魏时，在蜀道上运粮使用的“木牛流马”就是独轮车。我有点不大相信。独轮车虽然可以在小路和一般山路上推行，但如蜀道之崎岖则很难使用。说“木牛流马”就是独轮车有点想当然。而且那时还没有充气的胶皮轱辘，如果负载重物走在山路上一定很艰难。

我没有推过那种载人载货的独轮车，因为那时这种独轮车的功能已经被水管架子的自行车所替代，除了一些走村串巷的货郎使用之外，很少有人使用了。但不管是哪一种独轮车，作为一种曾经的主要运输工具，还是值得人们回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