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塞儿

要说,加塞儿或加个儿并不算什么,这在物资匮乏和服务短缺的计划经济时代是比较普遍的现象。那时人们不管是买东西,还是买服务,都经常需要排队,故一些急于先得又素质较低的人,便采取了加塞儿的做法。
加塞儿有硬加和软加两种。所谓硬加就是没有任何借口或理由的强行插队,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全凭那股浑横劲和脸皮厚,如果有人反对或提出异议,很可能发生语言冲突,甚至演变成全武行。软加则不同,需先找人占个,对占个人的身份并无特殊要求,可以是家人、亲戚、朋友、同事、熟人、邻居或者是认识的人,等到快到个时再突然窜出插进队伍,如有人反对则声称有人占个,而占个的人也出来证明,这就让反对的人无话可说,只得认头。
现在,随着商品丰富和素质提高,排队和加塞儿的现象越来越少了。我之所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这些日子天天做“核酸”,一连做了二十多天了,高峰时会排很长的队,加塞儿的现象也随之多发。加塞儿的特点是以软加为,且规模较大,有时一人占个,等快要到个时,一家子跟着插入。
那天与邻居老王一起出门做核酸,队伍排了二百多米长。我乖乖地排在最后,老王却直径走向前走去,找了个熟人,加了个塞儿,没有五分钟便做完了。等他回来看到我还排在后边,便得意地说:“叫你往前走,你就不听,老老实实在这儿排着吧!”我本就对老王加塞儿有些不满,便直言道:“所谓秩序都是让你们这类人破坏的!这对那些排队的人来说公平吗?”老王听言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开了,一个多星期没跟我说话。
后来我想,我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加塞儿做核酸固然不妥,却也说明老王响应防疫号召的态度是积极的,总比那些逃避做核酸的人强多了,我的揶揄似有些过分,有机会要向老王道歉。可话又说回来,加塞儿乃是特权思想之残余,中国世俗文化之痼疾,不管什么理由总是不对的,应该予以谴责。但因此得罪了老邻居,很不值得。
那天,我又遇见了老王,便主动上前打招呼说:今天做核算了吗?老王沉着脸说:我是破坏秩序的人,你多规矩啊!我们草民也就加个塞儿,沾点小便宜,哪像你们这些人,占得都是大便宜,而且是站在道德高地上冠冕堂皇地占便宜,却在加塞儿这类屁事上拿草民寻开心。说得我一时语塞。
说实话,官员贪污受贿与草民加塞儿是两码事,但从文化意义上来说却又是一码事,都是特权思想作祟。不过官员是凭借自己手里的权力,背地里进行寻租,而老百姓也只能在需要排队的时候加个塞儿,以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这只是一大一小的不同,五十步与百步的关系。假使这个爱加塞儿的老王做了官,有了权,一定是个贪污犯,即使他没有这个机会和条件,也会创造机会和条件这样做。这可能是千古不移之定律。
正是这种特权文化上的意义,加塞儿在中国亘古不绝,大人贪污,小人加塞儿。当有外国人不解地询问什么叫加塞儿时,国人很是尴尬,可还要舔着脸向人家解释。哈哈!不知我们还要尴尬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