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色乡到措美150公里,全线柏油公路,路况非常好,全程三个半小时。越野车穿行在九曲回肠的洛扎大峡谷,公路深深地切入喜马拉雅山脉庞大的山体中,曲曲折折,一个弯接着一个弯,巨大的落差,感觉十分险峻。层层山峦间,错落有致的田野和绿色的林木覆盖着地面,一座座藏式村庄,一块块农田,生机盎然,高原景色秀美,藏民族特色鲜明,如同一幅幅变化无穷的水墨画舒展开来,又瞬间即逝,让人如同身临仙境。



越野车沿着峡谷中的公路爬上一个陡坡,一幢幢古碉楼安然沉睡于河谷两岸,有的在山坡上,有的在山谷中,有的在山崖边。一座座高耸的古碉楼,从险峰峻岭中拔地而起,如时光的雕塑巍然屹立,悄无声息,仿佛悄然无声的哨兵,守望着峡谷的入口。峡谷中不时现显的古碉楼,形态各异,依山势排列,但大多坍塌风行,却尚存经年沧桑的风骨。经过历史打磨的古碉楼让人有时光交错之感,成为公路边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越野车在清风凛冽的山谷中穿行,如诗如画的风景让人陶醉。转上一个山口,展现在眼前的是巨大的沟壑,少有植被,公路像哈达一样绕在半山腰直通天际。十几座古碉楼突兀地展现在面前,路边的山坡下依然可以看到人为垒起的建筑基层遗迹,再往前走,公路在古碉群中穿过。这些古碉楼经历岁月的磨蚀,表面已经变成黑色和山体浑然融为一体,但它那轮廓分明的线条却在天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高大雄伟。这些硕大的古碉群是从何而起,又在何时被人所弃,它隐藏了什么秘密,不得而知。我来不及过多停留,匆忙拍摄了几张照片之后继续措美,从车窗向外看着路边的悬崖峭壁和山下那条变得细如丝线的河流,也不免有些手心出汗,心跳加速。

汽车盘旋辗转跃上山顶,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谷地变得平缓宽广,我带着一种敬畏和仰慕的心情,放慢脚步,静静地走近一座又一座古碉楼,用目光细心的抚摸着它们黑色而坚硬的躯体。从每一道石壁、每一块石片和每一根木梁上面感受历史的沧桑和岁月的流淌,它们雄踞一方、崔嵬壮丽、古朴颓圮,在几百年前作为防御系统霸气不可一世。如今,他们还在孤独矗立,绝壁守望,穿越风雨的千年洗礼,满身伤痕却不颓废地依旧挺立,只是让人们记住这些鲜活却苍老的面孔。那些残破的碉楼虽然历经磨难,残垣断壁依然顽强屹立,似乎在向人们发出无声的述说和深情地呼唤。

措美高原峡谷区,高山林立,山石碎块众多,碉楼大多就地取材,用石块堆砌而成,有七至九层高,形状呈正方形,上窄下宽。从外面看上去,每层楼的墙面上都设有长方形的小孔,既可以作为观察孔,稍大一些的也能作为冷兵器时代的射击孔。迈步进入古碉楼底层,周围光线黯淡,仅依靠着高层小窗透出的光线,从内部结构上看,每一层楼层之间用木枋间隔,上面原来可能铺放有层板,现在这些层板大都腐朽坍塌了。最底层正面有一小门,进出口小门到顶端有直通的凹槽形,顶端有击石孔穴。每层有木梯可供上下,每层四面有三角形小窗口,楼内备有柴、粮,最底层还修有一眼泉水,可供吃喝住。

措美碉楼在石工砌建技术上,都不用墨线垂球之类传统的建筑工具来照准,而主要是靠石工的经验用肉眼来观察墙面垂直与否,从地面一直向上砌成高墙。石片和石片之间,也不采用任何粘合材料,主要靠小石片来修正平整每一层砌石的水平度,中间稍微用泥浆充填即可重叠而上,高达几十米,这种高超的建筑技巧和四川羌寨和藏寨中的古碉楼如出一辙。碉楼的主要功能在于防御,具有瞭望、储备、躲避、防守等多种功能。低一点的石房子里面可以屯兵住人,特别高的碉楼是哨卡,站在碉楼上远远望见敌军便可以通风报信。遇战争或盗贼时人员藏入楼内,从击石孔穴中扔石头,易守难攻。穿行于鳞次栉比的碉楼间,细细品味风格各异的碉楼,心情格外沉重、肃穆、敬仰,轻轻触摸斑驳的墙体,仿佛触及历史深处的律动,冥冥中碉楼的故事在诉说,聆听百年风云从指间飘过。

这一路的碉楼大多是百年前的藏民为防御战事而修葺,它们是特殊时代的产物,是岁月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这里的每一道石壁,每一块石片都可以感受到历史的沧桑和岁月的痕迹。虽然它们变得残破凋敝,但是其蕴含的历史文化内涵,再次赋予了它们生命的活力,在经受磨练后仍顽强的屹立在措美峡谷。虽然它们已在时光的雕琢中化为土地般的黄褐色,变的残破不堪。但是它依然蕴含着丰厚的历史文化内涵,这也再次赋予了它们活力,在经受数百年岁月的洗礼后仍顽强的屹立,这里的每一座碉楼仿佛都有自己的故事等着你去倾听。


屹立在措美峡谷深处的古碉楼,为即将消失的文明和文化传统,提供了独特的甚至是特殊的见证,在西藏古代文化史、建筑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页。建筑是立体的艺术、凝固的音乐,记录着远去的历史文化信息。措美碉楼无论是从建筑工艺、用途,还是从其文化内涵上来看,它的背后,都隐含着十分丰富而珍贵的历史信息,有待今人去识读。这些高大雄奇的石碉与藏南谷地优美的自然风光结合在一起,是极佳的旅游文化资源,过去由于人们对它的重要价值认识不足,缺乏文物保护意识,许多石碉已经遭到自然或者人为的破坏。大多数石碉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毁坏,顶部多已坍塌,有的只剩下一道残墙。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这些深藏在藏南山谷中的神奇古碉楼,一定会重新焕发出它们的光彩,迎来新的生命里程。
2021年10月脱稿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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