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堆冰川靠近波密县玉普乡米美和米堆两个自然村，距离县城所在地扎木镇不足百公里，我从县城沿318国道前行，远远的在公路上就看到白色的冰川。汽车在一岔道口下国道，过了横跨额公藏布江公路桥，沿着河边修建的乡村公路再走几公里就到了。米堆村是个隐匿在冰川脚下的古朴村落，也是前往米堆冰川的必经之路。冰川的融水缓缓地从村前淌过，牦牛在水边悠闲地踱步，石头和原木搭建的一座座木楼，错落在粉红色的桃花中，周围是烟雾缭绕的群山峻岭。桃花节期间游人蜂拥，宁静的村庄顿时热闹起来。从景区入口经米堆村到米堆冰川约有二公里路程，我在村里找了一位藏民帮忙背摄影器材，带路徒步上冰川。

       我沿着木栈道往前走，两侧都是原始森林，一条蜿蜒的小路伸向山谷尽头，走出峡谷，米堆冰川展现在眼前，虽然看着很近但是还要步行一段时间。翻越三道冰川运动留下的终碛垅，一个冰川末端的湖泊出现在眼前，湖边是许多碎石，湖水混浊，状若泥浆。我坐在湖边发呆，望着眼前的景色，温暖的阳光尽情地洒在身上，时间仿佛停止，我心灵清涤就如对面洁白的雪山。冰湖的另一端有一道宽近两米、高达数十米的断裂冰舌发出幽幽的蓝光，一直延伸到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中。冰川的尽头被高原的云层笼罩着，就如同天上直泻而下的银河一般，我离冰川越来越近了。

       继续前行，雪峰被高原的云层笼罩着，天上的云随风微微摇曳着，时聚时散，雪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着耀眼的银光，是那样洁白无瑕。向圣洁的雪山看去，整个山就像是披上了白纱，不，应该是穿上了白色的裙子；而枯草的颜色，则像是镶嵌在白色裙子上的点缀。随着我的脚步，整座山不自觉地摆动着裙摆，像是跳舞的少女，诱惑着我。雄伟的冰川呈现在眼前，冰封着的湖泊静静地仰望着雪山，似银碗里盛雪，呈现出素净的美；从天而降的冰瀑布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近千米的落差让人感到一阵晕眩，一阵阵从冰瀑布上吹来的寒风迎面扑来，在强烈的阳光下，让人不寒而栗。

        遥望冰川，淡淡的云雾遮挡顶峰，巍峨峻峭的雪峰由东向西一字排列，像两把坐椅摆在一起，每一把坐椅的椅背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尖峰；右边坐椅上那个尖是最高峰。坐椅的扶手和椅背上形成一道雪墙，厚厚的积雪形成齐刷刷的断面，好像随时可能发生雪崩一样。坐椅中间是晶莹闪烁的冰盆绝壁，两条巨大的冰瀑布涌着波浪从椅子上流下，断裂的冰舌泛着幽幽的蓝光，似乎在诉说着地球的苍桑。西面有一个像展翅的大鸟一样的雪峰藏在雪山的后面，消融区独特的弧拱结构和泥沙俱下，也许是季风或海洋性冰川的无奈，你只有走得很近时，才能看到它神秘的身影。冰碛湖中飘浮着的冰块还在悄悄地发出蓝光，我仿佛进入一个自然古朴而又春意盎然的童话世界，无论是全景还是局部，不断地按下相机的快门，不用构图随手成画。

        近距离仰望冰川，雪山顶终年积雪，气势磅磗，山峰错落有致，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灿灿。冰川之上是皑皑的白云，直流而下的两片冰川悬挂在雪峰与森林之间，冰瀑布间原始森林密布，洁白如玉的冰川与茂密的森林完美结合，如两道从天而降的巨大银幕，洁白高耸，峰角俊美，气势如虹。巨大的冰瀑布跌入米堆河源头的冰盆地中，冰川下段穿行在数种混合的林带中，两侧高山巍峨俊俏，峰谷间皑皑白雪与郁郁森林交织，冰川周边桃花烂漫，林海葱茏。披冰挂雪的雪峰在空中闪耀，雪峰下涌出的冰川、悬崖上跌落的冰瀑、森林中流淌的冰水，形态各异，景色秀美，姿色醉人。冰川下端是针阔叶混交林地，皑皑白雪终年不化，森林四季常青，头裹银帕，下着翠裙，冰川在雪谷中沉默。这样的气势让我细细的品味，深深的震撼。

       观景台是唯一能够全方位接触米堆冰川的地方，冰川高处随处可见晶莹闪烁的冰盆绝壁，断裂的冰川裸露出数十米高蓝幽幽的冰层，硕大山顶上冰川流下长长的冰舌，近的仿佛触手可及。冰舌在两边雪山的护卫下，S型地向下延伸来，几道黑色的“中碛”将白色的冰舌分成了几条，在流入冰湖中的过程中，在冰湖边的湿地上勾画出一道道银色的曲线。我的目光久久地凝结在那银白冰舌上，金色的阳光，暖暖地倾泻在变幻莫测的云朵和雪山上，仿佛穿透了那千万年无边的寂寞，我用惊艳的目光记录着这一刻。

       米堆冰川在春季活动较剧烈，不时会有巨大的冰块滑到冰湖，偶尔阳光斜射，寒光凌冽的冰川在阳光下渐渐变得温暖。湖面上漂浮着大小不一的冰块，集体闪烁着绚丽的光芒，那深邃的蓝色让人片刻眩晕后，会有恍若身处仙境的幻觉，这无疑为我们敲响了冰川消融的白色警钟。我轻轻地偎依在冰川的身边，闭目遐思，任想象插上翅膀随意徜徉，耳边恍惚传来时光流逝的声音，今夕不知何年的意境，悠然在胸口荡起，这样极致的景色更显得壮阔和动人心魄。

       走进米堆冰川，原本以为能近距离用手接触巨大厚重的冰川，将蓝色冰川踩在脚下，抵达观景台后才知道，只能隔着一片冰湖遥望冰川。帮我背设备的藏民略带惆怅地说，几年前还可以走上冰川亲手摸到冰川，现在冰川逐渐在融化，雪线已经离观景台越来越远了，湖水还在上涨，来时路过的冰湖，几年前，那里还是大片美丽的冰川。我心底一阵黯然，全球变暖让冰川的总体萎缩速度加快，随着越来越多的冰川开始融化，我们很有可能看到越来越多的“迷失的灵魂”。或许，我今天拍摄的美景，某个时间段后，只能留待回忆中，让子孙回味重逢。

2021年4月脱稿于林芝波密平措康桑度假酒店  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