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谢师恩

“陶老师，我从幼儿班开始，就没当过干部。只有您信任我，在初三毕业的那一年，我还当上了班长，我一生都会记得您、感激您！”这是陶若斓妈妈以前班上的一个学生刘巍，每年过年的时候，他都会来陶若斓家看陶老师。今天，他和几个同学一起来了，陶老师给他们做了饭，吃饭的时候，刘巍首先给陶老师敬酒，敬酒的时候，他就说了这些话。这个男孩虽然学习成绩不太好，是在职业技术学院读书考上的大学。他读的是“铁道学院”，毕业后招聘到铁道部门工作，在高铁上当乘务员。虽然工作有点辛苦，待遇还不错。

陶兰馨老师不止一次地对陶若斓说起她这个学生。陶老师说：看学生，不能仅仅只看学习成绩。学习成绩的好坏，与很多因素有关。有学生的智力因素，有家庭教育问题，还与社会环境和学校教育等多方面的因素有关。陶老师说，这个刘巍的智力并不差，只是因为他父母离异，没有很好的家庭教育，再加上他从小就有点调皮，有些老师太看重一时的名利，对这个孩子看不顺眼，把他划为“双差生”之列，他也就自暴自弃了。陶老师在刘巍读初中一年级时就认识他，因为他经常被老师找到办公室教训。

陶兰馨老师那年带的初三毕业班，学生报名的时候，看到刘巍的父亲送孩子来学校报到，就和他聊了一会儿。

“我早就认识刘巍了，看样子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不会听话呢？经常在办公室看到他。”听了陶兰馨老师的话，刘巍的爸爸显得很不好意思，他说：“这个娃儿没管教好，也是我的责任。而我也没得办法啊！我长年在外打工，刘巍妈妈在孩子不满周岁，就出门在外没有回来过。前几年回来过一次，却是回来办离婚手续的，听说是在外面生了娃。我晓得，强扭的瓜不甜，就和她办了离婚手续。刘巍以前是他爷爷奶奶带着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没办法管好他，就成这样子了。我也后悔，而今也不打算出去打工了，打工赚的钱再多，耽误了娃儿的教育，也是失败的。”陶老师兰馨说，这是目前农村里很普遍的现象，也还有很多像刘巍家里一样的情况。她希望刘巍的父亲好好配合老师，把刘巍引上正路，刘巍的父亲表示肯定要支持。

开学第一周，准备选班干部。陶兰馨老师说：“现在上了初三，大家的学习任务都很重，班级工作又不能忽视，班干部的选举很重要。一个优秀的班集体必须要有一个得力的班干部队伍。所以，这次，我决定实行全体推荐、民主选举，最后由班主任定下来的方式来选好班干部。”

经过一番讨论，同学们推荐了几个同学，其中就有刘巍。在实行民主选举的时候，对刘巍，有投赞成票的，也有表示反对的。赞成刘巍当班干部的理由是他有组织能力，讲义气，也能吃苦，而且他爱好体育，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在体育比赛中肯定能为班上争光。反对刘巍当班干部，就是有的同学觉得他不爱学习，学习成绩不好，还经常犯错，被老师当典型批评。

最后班主任定夺的时候，出乎同学们的意料之外，刘巍不但当上了班干部，还被定为班长。刘巍马上找到班主任说：“老师，我从幼儿园起就没当过班干部，这次同学们看得起我，选我当班干部，您就让我当个一般小干部，比如小组长，跟着大家跑跑腿也行，我身体好，不怕吃亏，我一定会听从安排的。”

陶老师却出乎意料的一定要刘巍当这个班长。她的理由就是：她已经观察几天了，在开学这几天，工作繁杂，有安排住宿、分发课本和作业本、打扫卫生、出黑板报等工作，陶老师发现刘巍表现非常积极，只要老师安排他做的事情，他从不讲价钱，完成得非常好。经过一个暑假，学校里杂草丛生，在除草那天，天气很热。在劳动中，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们都叫苦连天。而刘巍干得特别认真，班主任让他带着一个小组的学生，给他们分的任务完成得最早。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还去帮别的小组。陶老师看在眼里，也喜在心里。从那以后就有意安排刘巍做一些事情，他都完成得很好。所以，这次，看到有同学推荐了刘巍，陶老师就决定任命他当班长。

刘巍来办公室找班主任的时候，显得很忸怩。陶老师笑着说：“这么高大帅气的男生就不要这么忸怩作态啦！我相信你一定能当好这个班长。前面我也找过几个成绩好的同学谈话，他们以前都当过班干部。但是，他们都说担心当班干部会有很多繁杂的工作要做，那样会影响学习的。刘巍，你是不是也这样想啊！”

“老师，我没这么想。我本来学习成绩就不好，也没希望考上高中。我也不担心当班干部会影响学习。就是担心做不好，会给老师您丢脸。”

“我说过了，相信你一定会当好这个班长的！前面我选的同学不愿意当班干部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家乡就有几个出了名的干部，他们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是班干部，走上社会后就干得很不错，从基层做起，一步步提升，很快就提到县里、市里，甚至省里工作了。没想到，有的同学还是听不懂，就是私心太重。选那样的人当干部也没用，他们就没有为大家服务的意识。”

就是因为这一点激将法吧，这个刘巍同学就被陶老师推到了班长的位子上。这一年，这个被戏称为有“八大精钢”在内的乱班，陶兰馨老师却带得出乎意料的轻松。

据陶兰馨老师介绍，每次参加学校政教处、教务处等组织的干部会议之后，这个刘巍班长，都要拿着他自己特意准备的笔记本来给班主任汇报。有会议纪要，有工作安排，还有学校对他们班级的意见和建议等。特别是做得不好的地方，他重点详细地记下，建议班主任下令整改。有时候，班主任忙不过来，就让刘巍去全权处理。陶老师这一年的班主任当得轻松又高兴：初三年级几次月考，他们班各科成绩在年级排名第一，学校组织的女子排球、男子篮球比赛，也是年级第一。打蓝球比赛的时候，第一场就超过对手30多分。班主任说：“刘巍，你们还是悠着点啊，比赛的时候，发扬风格，让几个球！”刘巍说：“这就难呐，不知道我的队员听不听我的，嘿嘿！”

在后来的田径运动会上，其他几项成绩都名列前茅，到“4×100”接力赛中，男生又是遥遥领先，轮到女生接力赛的时候，有个女生刘珊不小心弄丢了接力棒，导致女生比赛失利。影响到整个班级总分，原以为可以再拿个初三年级总分第一的好成绩的，结果只是得了个第二名。回到教室后，很多男生都开始批评刘珊，有的女生也没有好脸色了，说刘珊太不小心，害得班上丢掉第一名。这时候，刘巍站出来说：“刘珊也不是故意的啊！你们也太看重虚名了吧？大家都是同窗好友，就不要太计较这些小事。本来学校开个运动会，就是让我们好好放松一下，开心一点。你们看，现在弄得一个嘴巴朝东、一个嘴巴朝西，一副世界末日到了的样子，有意思吗？”

刘巍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班主任也来了。听到这番话，陶兰馨老师心里感到特别欣慰。她说：“刘巍同学说得很对！学校开展体育运动就是为了锻炼大家的意志，培养集体主义精神，也是为了让同学们在紧张的学习之中放松一下心情。这样理解的话，名利得失就不重要了。看到大家这么看重班集体名誉，班主任我感到非常高兴。如果你们再把今天运动场上奋力拼搏的精神用到学习上去，我相信，明年中考，我们一定会取得好成绩！”

一个周五下午，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刘巍和其他两个同学，冒着严寒，从冰冷的河水中救起了一位不小心落水的中年人。那个地方是个深潭，水流湍急，曾经淹死过很多落水者，当时在岸边看到那个中年人落水的人很多，就是没有人敢下去救人。刘巍和他的两个同学看到后毫不犹豫跳下水去。他们三个人一起配合，把那个被水呛得奄奄一息的人救上来时，正好被放学回家的一位老师看到。但刘巍和另外两位同学返校后只字未提他们做的好事，星期一那天，那位目睹他们救人的老师告诉他们的班主任陶兰馨老师，他们的事迹才被老师和同学们知道。陶兰馨就亲自写了一篇新闻报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在市级晚报上发表。

陶兰馨老师常说，她确实幸运，遇到这么好的学生，当班主任有这么得力的助手，可就轻松多啦！

在刘巍的影响下，其他的几位班干部也开始配合班主任工作。学习、卫生等班级事务，都可以放心让这些班干部去管理，班级工作井井有条。这一年，陶老师被评上了县级优秀班主任，在教师节的时候，受到县政府领导的嘉奖和鼓励。

刘巍同学初中毕业后就接受陶兰馨的建议，上了职中的“宏志班”，毕业考上了省会一所“铁道学院”，大学毕业后在高铁站工作。他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这么多年，他一直和初三班主任陶兰馨老师保持着联系。

刘巍走后，陶兰馨负责厨房卫生，陶若斓负责客厅的卫生，陶兰馨收拾完厨房，邀若斓一起出门散步，她们边走边聊。陶兰馨说：“当老师确实很辛苦，但是，看到学生一个个成长起来，你的心里是很高兴的。若斓，你读的书比妈妈多，妈妈相信你以后会做得更好。”

这天晚上，陶若斓在“博文”这样写道：

看到妈妈的学生，我也想起了学生时代的经历。我的爸爸妈妈把他们的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我的老师们把我当作他们的孩子。从我们的老祖宗孔子开始，万世师表，薪火相传。

从妈妈的学生刘巍身上，我看到了很多同学的影子。这些家庭教育缺失的同学，心灵是脆弱的。别看有的同学很多时候在那里咋咋呼呼，其实，他们的内心里有强烈的自卑和挥之不去的阴影。他们有很多性格的缺陷，就是缺乏爱与温暖。他们喜欢闹，害怕静。他们头脑简单，不爱思考，也是缺乏正常的引导。有很多人——包括老师和家长，看清了教育的现状，但是，觉得无力改变，就失去了信心。

对学生，不是没法改变，是缺乏耐心。在刘巍那里，我看到了教育的希望与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