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    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载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碧玉：碧绿色的玉，诗中用以比喻春天的嫩绿的柳叶；亦是美女的代称。

丝绦：绦，to，丝线编成的带子。这里形容随风飘拂的柳枝。

一树：满树。一，满、全的意思。在中国古典词和文章中，数量词在使用中并不一定表示确切的数量。下一句的“万”，就是表示很多的意思。

 白话译文1：

高高的扬柳装饰着满树碧玉般的枝叶，翠绿晶莹。

光滑柔软垂垂摇曳生姿万千条的枝条，犹如丝带。

如此细巧的柳叶如丝的柳条何人剪出？巧夺天工！

是二月春风灵巧玉手剪出春天，给大地披上新装！

 白话译文2：

像是用碧玉装饰成的高高柳树，

悬垂着千条万缕翠绿色的丝条。

这细细的柳叶是谁裁剪出来的？

乍暖还寒的二月春风恰似剪刀！

【赏析】

唐天宝三载，贺知章奉诏告老还乡，玄宗御制诗以赠，皇太子率百官饯行。坐船经南京、杭州，顺萧绍官河到达萧山县城，越州官员到驿站相迎，然后再坐船去南门外潘水河边的旧宅，其时正是二月早春，柳芽初发，春意盎然，微风拂面。贺知章如脱笼之鸟回到家乡，心情自然格外高兴。忽然他见到了一株高大的杨柳，在河岸边如鹤立鸡群，英姿勃发，一时兴发，就提笔写了《咏柳》一诗，成为千古绝唱。

这是一首咏物诗，歌唱“漠漠金条引线微，年年先翠报春归 ”的柳树。诗中状写柳树，摹其形，传其神，点出了柳迎春的特点；通过赞美柳树，表达了诗人对春天的无限热爱。

前三句都是描写柳树：高高的柳树像是碧玉装扮而成，悬垂披拂的柳枝如丝带万千条。精巧细致的柳叶是何人剪裁出？首句写整体，此句写柳枝，第三句写柳叶。妆，装扮的意思，一个“妆”字，拟人化的写出了春天给人间带来的生机勃勃的春意。用“碧玉”形容柳树的翠绿晶莹，突出柳树的颜色美。“碧”和“绿”互相生发、互为补充，写出了春天的颜色。“碧玉”二字更是用典而不露痕迹，在古代文学作品里，“碧玉”成了充满青春活力、二八佳年美少女的泛称。我国古代有著名美女刘碧玉，中华成语大辞典有“小家碧玉”的词条。读着“碧玉妆成一树高”也就自然地把眼前这棵柳树和那位质朴美丽“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少女联系起来，而且还可以联想到她穿着一身嫩绿，楚楚动人，充满青春活力的婀娜身姿影。万千条垂下的初染鹅黄的枝条状若丝涤，它们光滑柔软、随风摇曳、轻罗笼烟，淡淡似雾，绿意融融，清新超俗，就像婀娜多姿、青春少女身上坠飘的绿色丝带。形如“丝绦”的描写，突出柳枝的轻柔美。古诗，特别在唐诗中，描写柳枝的佳句很多，如，“无力摇风晓色新，细腰争妒看来频”，“岸南岸北往来渡，带雨带烟深浅枝”，“骨软张郎瘦，腰轻楚女饥”，“摇曳惹风吹，临堤软胜丝”，“倚风情态被春迷，……半掩村桥半拂溪”，“如凭细叶留春色，须把长条系落晖”，“褭雨拖风不自持，全身无力向人垂”，“晚日含风拂野桥”等等。柳树的叶片狭细而长,形如少女之黛眉，细叶留春色，柳眉尤精神；“芙蓉如面柳如眉”是人们极为熟悉的诗句。写传情如眉的柳叶，突出柳叶精巧细致的形态美。

第三四句自问自答，抒发对春天的赞美，讴歌春的无限创造力。第三与第四句构成一个自问自答的设问句，由柳树巧妙地过渡到春风。说裁剪出这些细巧柳叶的是那有着灵巧纤纤玉手少女般的二月春风。古人在咏柳时常常是和春风联在一起的。如梁·简文帝的“春风本自奇，杨柳最相宜。”唐·苏廷的“东望望春春可怜，更逢晴日柳舍烟”等。二月春风剪裁出细长嫩绿的柳叶儿，给大地披上新装，给人们以春的信息。这两句把比喻和设问结合起来，用拟人手法刻画春天的美好和大自然的工巧，新颖别致，把春风孕育万物形象地表现出来了，烘托无限的美感。人们在咏春风时，又往往是状春风多情。如，唐·元稹·“三日春风已有情，拂人头面稍怜轻”；宋·刘攽·“惟有南风旧相识，偷开门户又翻书”。该诗更是写出了春风对柳树又“裁”又“剪”辛勤劳作的情谊。“春风剪柳” 这是十分动情的联想和幻觉，是移情于物，诗人将自己的感情渗透到物象之中，本无情的东西，看上去已变得有情了。真乃此时无情似有情。

历代诸家诗评（摘录）：

诗就是以奇妙的想象，新颖的比喻，拟人化的手法，巧妙地用了‘裁’字，来描绘春柳生气蓬勃的葱茏景象的。同时还赞颂了春风那平等普济众生的美德。

 该诗结构独具匠心，先写对柳树的总体印象，再写到柳条，最后写柳叶，由总到分，条序井然。在语言的运用上，既晓畅，又华美。

 该诗的艺术特点，首先表现在意境优美方面。四句纯用白描，不著一个“柳” 字，却句句写柳，意境深邃、含蓄。它不仅写柳，而且写人，字里行间仿佛晃动着一位窈窕淑女的倩影，风流韵致，婀娜多姿，非常逗人喜爱。诗人那欢快愉悦之情跃然纸上。清人王士祯在《带经堂诗话》中说：“咏物之作，须如禅家所谓不粗不脱，不即不离，乃为上乘”。贺诗可称得上“上乘”之作了。      （201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