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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钱丽娅

冬日的案头，已不见姹紫嫣红。水盂里抽箭的水仙，花瓶中斜逸的腊梅，在寒冬腊月里，给人冰肌玉骨的感觉，把它们称做“清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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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供，源于祭祀及佛供。唐宋时期已成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清供是放置在室内供观赏的物品摆设，包括各种盆景、插花、时令水果、奇石、工艺品、古玩等等。一枝梅花、几株兰草、一方奇石、几颗干果，都可为厅堂、书斋增添生活情趣。所以“清供图”历来为中国文人画中一种常见的写意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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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供图”中，多福多寿的佛手，多子多孙的石榴，年年有余的鲤鱼、莲藕，喜上眉梢的梅花、喜鹊，平安如意的花瓶、如意等，都是画家笔下常见的吉物。

而白石老人的一幅《清供图》却很“另类”：此图画一壶、一杯、一瓶，瓶里插的不是梅花，而是鸡毛掸子和痒痒挠。这类普通生活用具，白石老人却用作大写意绘画的主题，一代丹青大家幽默、平民的特质，浓郁的生活气息让人顿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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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晚期 玉成窑山厨清供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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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石 岁朝清供

宋人林洪撰写的《山家清供》，则是一本闽人食谱。书中专述宋代山家饮馔，记载近百种“清供”的制法。全书广收博采，内容丰富，涉猎广泛，至今仍让人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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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作家汪曾祺有《岁朝清供》，写自然草木虫鱼、述坊间饮食掌故，皆饶有情趣。文中提到他曾见过一幅古画：一间茅屋，一个老者手捧一个瓦罐，内插梅花一枝，正要放到几案上，题款曰“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

好一个“插了梅花便过年”！宠辱随缘，这样的“清供”让人的心也清清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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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清供不再是古代文人的清高自赏，而是一种生活情趣。这情趣无关乎富足。贫瘠年代的岁末之际，寻常百姓家里都会有盘青蒜苗、白菜花或萝卜花，“清供”意味深长，古风遗存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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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有首小令《清平乐·村居》描绘了乡野人家夏日生活的场景:“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这莲蓬特适宜作岁末清供：清绿淡雅的莲蓬，经风霜历练，如铁似铸，插在瓶中则显铁骨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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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 清供图

旧时清供分类很细，大致有文房清供、案头清供等，也分“有名之供”和“无名之供”。有名之供，如岁朝清供，端阳清供，中秋清供、寿诞清供，婚喜清供，成人清供等。无名之供，则是随心所欲地摆上几样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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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民百姓，家中所置皆是“无名之供”。不仅是在冬季在岁末，一年四季都爱在室中摆放：春之柳、夏之花，秋之菊，冬之梅，再不济路边的野花、凋零的芦花甚至几只干枯的石榴、莲蓬也可插于瓶中。有朋自远方来，紫砂壶、陶茶宠，水果、萝卜置于瓷盘，一样赏心悦目，谁说不是一首小令“清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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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常叽笑我小资，从不以为然：小资有什么不好？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珍惜并欣赏大自然的点滴馈赠。生活可以平淡无奇，但不可失却一份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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