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社会如何选择成败兴亡

复活节岛位于地球上人类栖息地最偏僻的一角，距离这里最近的陆地往东2300英里是智利，往西1300英里是皮特凯恩岛。在复活节岛的拉诺.拉拉库采石场，有举世闻名的巨石像。拉诺.拉拉库是一个直径约600码的圆形火山。火山口里里外外共有397座石像大多数石像高达15-20英尺，最大的一座有5层楼高。最轻的有10吨，最重的达270吨。现在的复活节岛上一片荒凉，连一颗超过10英尺高的树都没有。巨石像的雕刻、搬运以及竖立必然是一个复杂且人口众多的社会才能办得到，同时以仰赖富庶的环境。但为何只有复活节岛居民如此执着，把那么多的社会资源投入石像，企图打造笑傲全岛的巨石雕像？一是拉诺.拉拉库的凝灰岩石太平洋地区最好雕刻的石材。二是其他太平洋岛屿的居民只要航行几天就可以叨叨附近岛屿，因此会把精力、资源和人力用于岛屿之间的贸易、掠夺、探险和殖民，而与世隔绝的复活节岛居民就无事可做，复活节岛的酋长只能以石像来称王称霸。三是复活节岛地势平坦，不同领地间的许多资源可以互补，因此岛上能形成和平、团结的气氛，所有氏族都能到拉诺.拉拉库获得石材用于雕刻。四是建造石像需要众多人力，只有在余粮充裕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而复活节岛贵族控制的高地园圃正好可以生产充足的零食。搬运巨石像需要大量的木头做滚木，用树皮做的绳索，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导致森林过度砍伐，开荒种地。复活节岛的森林滥伐现象是全世界范围内最极端的例子：森林全部消失了，所有的树木物种都灭绝了。这带来的最直接的冲击是没有原料可用，没有野生事物可吃，作物产量也减少了。最后导致整个社会的崩溃。一个社会如果过度利用自己的资源，带来的后果就如复活节岛一样，人类对环境的破坏，特别是把森林砍伐殆尽。二是这种环境破坏背后的政治、社会和宗教因素。复活节岛与世隔绝居民插翅难飞，难以向外发展。由于氏族和酋长间的相互竞争，岛民拼命攫取资源，如木头、绳索和事物，且竞相竖立更大的石像，这种涸泽而渔的行径最终把自己送上绝路。

位于墨西哥人迹罕至的丛林中，有1000多年前异常发达的玛雅文明，玛雅社会在前哥伦布时期的美洲，不但是最发达的社会之一，也是唯一留下大量文字的社会，更位于新大陆文明（中美洲）两大心脏地带之一。从250年开始，玛雅的人口和建筑数量、石碑数开始几乎呈指数级增长，到8世纪达到巅峰，从9世纪开始下滑。到1250年已无人迹，森林终于得到再生的机会。导致玛雅社会崩溃的原因有5个，第一是人口过剩、资源短缺的问题，农民太多，种的地太多，把不该种的地方都种上了。第二是森林砍伐和坡地土壤的侵蚀致可用的农地变少了，而居民需要的农地却日益增加，这更加剧了人口和资源失调的问题。第三争斗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人抢夺越来越少的资源。玛雅各城邦本就穷兵黩武，在崩溃之前的烽火更是炽烈。第四，气候变化导致这个地区出现更大的危机。在玛雅古典时期，宜居之地人满为患，没有地方可另起炉灶。仅有的几个水源有保障之地，也荣南不了所有的人口。第五，玛雅各城邦的国王和贵族只顾向农民横征爆敛，累积自己的财富，发动战争、竖立石碑、互相较量。玛雅国王拼命兴建最宏伟的神庙，灰泥越涂越厚，就像今天美国大企业老板的穷奢极侈。

就像复活节岛的崩溃一样，为什么一个社会竟会坐出这么一个灾难性的决策，明知树木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还要全部砍光？复杂社会的特点是中央决策、信息流量大、各组成单位的协调度高、由正式渠道下达命令以及资源整合。这样一个社会似乎有能力应付生产力波动或不足的问题。复杂社会有分配劳动力与资源的能力，在面临逆境时，应该最有能力解决问题。令人费解的是，他们既然有能力化险为夷，为何最后还是走上灭亡之路。社会和其它群体做出的决策为何失误？同样个人也会做出错误的决策：娶错妻嫁错郎、入错行、投资失败、生意失败等。做出错误决策的第一步是：无法预见危机。其中一个原因是没有经验，以前没有碰到这类情况，不够敏感。即使以前已有经验，也无法保证社会能预见问题的发生，特别是过去久远的经验已经被遗忘。就像玛雅曾在3世界经历大旱，这样的经验无助于9世纪的玛雅人，没让他们预见问题。再就是模拟错误，就像法国根据一战的情况，在二战前修建马奇诺防线，但根本没想到德国的坦克在森林中长驱直入，犯了兵家大忌：在拟定作战计划时，误以为接下来的战争和上一场一模一样，特别是在前一仗打赢的情况下。第二步是问题发生后仍不能察觉。首先是问题在萌发之初是在难以察觉。在任何大型社会和大企业都有这样的问题，由于远距离管理，导致问题无法在初期发现。解决的做好办法是定期到现场去，了解实际情况。问题的发生不声不响、徐步缓行，而且发生的过程存在起伏波动。决策失误的第三站：社会在察觉问题之后，时常不能有效解决，结果以失败收场。有些人认为自己追求利益没有什么不对，即使他们的行为会伤害到别人。就像美国蒙大拿大部分人习惯吊鳟鱼，而少数人喜欢吊梭子鱼，为了吊梭子鱼将鱼苗偷偷放入河流，由于梭子鱼会吃鳟鱼，对鳟鱼造成重大威胁，最后得到好处的只是少数喜欢吊梭子鱼的人，绝大多数喜欢吊鳟鱼的人都蒙受其害。这就是典型的公地悲剧。当权者的利益和社会其他人的利益发生冲突，然而那些当权者就是进行决策得人。不必为了自己的行为负责，为了图谋私利，也根本不顾别人是否收到伤害。历史上，自私的国王、酋长和政治人物的所作所为或不作为，经常是社会崩溃的原因。第四点是带来灾祸的价值观。深植于文化的宗教价值观常是灾难性行为的起因。就像复活节岛上树木的砍伐大都是因为宗教：巨大的雕像是岛民膜拜的对象，精神寄托，而雕像的运输和竖立需要大量树干。即使一个社会已经预见问题，察觉问题，也努力去解决问题，结果还是失败了。这是问题可能过于困难，不是我们现有能力所能解决的，其次，虽然有解决办法，但代价太大，最后我们做的努力可能太少或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