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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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时节,孩子们在榆树下,眼瞅满枝簇拥着一嘟噜一嘟噜浅绿色、嫩油油的榆钱,高兴的蹦来蹦去、上窜下跳,榆钱的暗香缕缕袭来,馋得他们直流口水。是啊,在那个经济拮据的年月,填饱肚子是一种奢望,用来充饥的东西自然不能落下,榆钱就是开春大自然赐予的第一种食物。
这当口,有的孩子脱下鞋,噌噌地爬到树上,迫不急待地撸下榆钱往嘴里塞。嫩嫩的、甜甜的,让他们的味蕾大开,含在口里有滋有味地咀嚼着。
过去,乡村的房前屋后都有榆树,由于它独具的食用价值,人们格外垂青,也注重对它的养护,所以树龄也特别长,谁家有颗老榆树全村人都得羡慕。
当遇到年馑不好的时候,榆钱成了全家人充饥的食物。用它佐以粗粮,其吃法有多种:可以做窝头、熬稀粥、烙馅饼、蒸丸子等等。
村里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有颗二百多年的榆树,传说是其先人童年玩耍时埋在地下的榆荚籽长出来的。树冠遮盖了整个院落,春天一树榆钱挂满枝头,夏天像一把大伞挡住炎热,主人时不常地施肥、浇水,老树依然生机盎然,枝繁叶茂,在岁月的洗礼中增添着一圈圈年轮。
老榆树的枝叶探出了院墙,成了孩子们吃榆钱的觊觎所在。一般情况下要避开主人,趁家里无人时,合伙来到墙外的树枝下,有人站在路口放哨,有人弓腰当作人梯,有人爬到树上折枝,只听嘁哩喀嚓的一阵响动,从树冠上扔下一枝枝榆钱,下面等候的孩子抱起榆钱枝,朝树上喊一声:“拿不动啦,下来快跑!”刹那间,树上的孩子像猴子般跳下来,撒开脚丫跑得无影无踪。
人们对于榆钱的钟情,不仅在于它入口的鲜美和聊以果腹,也在于它的药用价值。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榆未生叶时,枝条间先生榆荚,形状似钱而小,色白成串,俗呼榆钱。”这里的“色白成串”有待解释——榆钱甫生为浅绿色,此时可以生吃,到变白后已不可食用,一任风吹飘落而去。据《中药大辞典》载“榆荚:《本草纲目》:微辛,平,无毒。”《医林纂要》:“榆荚,圆薄如钱,嫩者可食。其杀虫与芜荑同。甘酸,寒。功用主治:清湿热,杀虫。治妇女白带,小儿疳热羸瘦。”又《本草拾遗》:“主妇人带下,和牛肉作羹食之。”又陶弘景云:“初生榆荚仁,以作糜羹,令人多睡。”
另据现代药理研究,榆钱有健脾和胃、安神助眠、杀虫消肿、止咳化痰等功效。1、健脾和胃:榆钱可暖胃,用于胃寒症,还有助于胃酸的分泌和食物的消化,适用于脾气虚弱,运化无力所致的脘腹胀满、大便溏泄、食欲不振、肢倦乏力等症;2、安神助眠:榆钱果实中含有大量水分、烟酸、抗坏血酸及无机盐等,其中钙、磷含量较为丰富,有清热安神之效,可缓解神经衰弱、失眠;3、杀虫消肿:榆钱果实中的烟酸、种子油有清热解毒、杀虫消肿的作用,可杀多种人体寄生虫,并通过利小便而消肿;4、止咳化痰:榆钱味辛入肺经,能清肺热,降肺气,榆钱种子油有润肺止咳化痰之功,可改善咳嗽痰稠症状。
鉴于榆钱诸多的益处,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赋有大量的诗文:
韩愈《晚春》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岑参《戏问花门酒家翁》
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
道傍榆荚仍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
白居易《春风》
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
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
风吹榆钱落如雨,绕林绕屋来不住。
知尔不堪还酒家,漫教夷甫无行处。
镂雪裁绡个个圆,日斜风定稳如穿。
凭谁细与东君说,买住青春费几钱。
林外溪头榆荚钱,风吹个个一般圆。
浑疑萍叶轻分去,恰似苔花碎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