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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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房东熊三 |
分类: 轶闻旧事 |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大同四中读高中,和父亲曾经租住城里房东熊三的房子。
熊三家位于大同北小城的玄东门,说是玄东门,其实早已不复存在,只有一堵巍峨的土城墙,城墙呈南北向,包砖已被拆除,裸露着黄色的土夯墙。城墙下坐落着六排平房,与城墙一样为南北向,熊三住第六排临街的路口。
我们的房子是熊三加盖的小南房,低矮而狭小,大约只有十多米,一进门右手便是炕,也就睡两个人而已。
熊三很壮实,约摸四十来岁,1米8的身高,膀宽腰圆,四方脸厐,肤色红润,声音洪亮,浑源口音很浓厚,唯一的缺陷是耳背,常常用一手遮耳凑近和人交谈。脾气也有点儿怪,好像谁欠他二十吊钱似的,经常阴着个脸,说出话能噎死谁。熊三是大同火车站货场的装卸工,由于经常扛重活儿,练就一副好身板儿,二百多斤重的麻包双手一抡,轻轻松松地放在肩膀上,踩着颤悠悠的木板一天往返于火车匹数十趟,着实是位“大力士”。
熊三一家五口人,太太也是浑源县人,两个十多岁的女儿,大的叫大莲香,小的叫二莲香,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男婴。
熊三虽然脾气倔,但有点儿怕老婆,老婆说什么是什么,这叫“卤水点豆腐—— 一物降一物”。
紧挨熊三右边住的是他的母亲、弟弟和两个妹妹,弟弟与大妹妹已参加工作,小妹妹在上学。老太太六十多岁,腰板硬朗,高个儿,大嗓门,走路劲儿很大,能听到“噔噔”的响声。只是耳聩失听,大概熊三就是遗传了她的基因,母子两患上同一个毛病。
熊三虽然脾气有点儿怪,但也热心为人,听父亲说,我读书就是他帮着联系的。据说其认识一位大同四中的老师,老师也愿意介绍,使我如愿以偿地进入大同四中念书。
熊三是个人来疯,高兴起来非常热情,若是不愉快,见谁怼谁。有一次来了一位远房亲戚,恰逢他在,与人家没说两句话便呛呛起来:“你是哪儿的,怎么上这儿来啦,赶紧走!”硬生生把人家撵跑了,弄得十分尴尬。
另一件事更可笑,父亲和一位熟人正在聊天,那人有个一个习惯,说不了两句话便“啃啃”两声,他站在旁边插话:“哎,我说,你这说话老‘啃啃’啥呀?是不是干草吃多了?”我在一旁吃吃地笑出声来,心想:你可真会损人,这话也能出口,干草那是给牲口吃的,这不是在骂人吗?只见熊三若无其事地盯着人家。
熊三的父亲去世早,年轻守寡的母亲将他们弟妹拉扯大,除了熊三娶妻生子外,弟弟妹妹都没有成家。弟弟在汽车修造厂上班;大妹妹叫二梅,在齿轮厂工作;小妹妹叫三梅,在大同四中上学,低我两个年级。由于这种家庭状况,长兄如父是真实的写照。由于熊三的这种老大身份和倔脾气,弟弟妹妹对他有些惧怕。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弟弟和两个妹妹产生不快,熊三大吼一声,指着弟弟说:“干什么呀?这个妹妹不对,那个妹妹也不对,就你正确,有怎么不象话的吗?”只见弟弟蔫不吱声地躲到房间里去了。
在熊三家住了半年多,学校解决了住校问题,不用每天来回跑校上学,父亲一个人仍然住在那里。
熊三对他的小儿子格外疼爱,下班换过衣服便抱着满院溜达,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此刻的他沉浸在无限的快乐之中。
小儿子的周岁到了,熊三要为宝贝过生日,特意邀请父亲和我参加,由于午间休息时间短我来不及赶去。
谁知熊三很在意,后来见到我时一脸不高兴,非常认真地朝我说:“嗬,你小子有点儿涨身价,还请不动你了。”我赶紧解释:“哎哟,三哥,中午时间紧,实在是赶不回来……”没等我说完,便打断我的话:“行啊,甭说啦,我看你是懒蛤蟆的脊背——尽是点点,是玩什么鬼把戏吧?”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高中毕业后再没有见到过熊三,偶尔从父亲嘴里得知他点滴情况: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一个还找了位军人,儿子也成家立业。
再往后便没有什么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