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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丨神豹子传奇
尹燕忠
神豹是俺庄人。 父亲被打成了叛徒,他虽然上到高中,也就下学了,还不参加劳动干什么去呢?于是就护坡,逮着人照死里弄,甭看他小鼻子小眼小耳朵,眯拉着个小鸡巴眼子,满肚子尽坏水。
一次斗个反动分子,他一撵棍打下去,“咔嚓”一家伙断成两截。那个反革命口吐白沫,一家伙仰过去,后来缓醒过来了,反革命睁开眼说:唉哟,还不如一棍要俺命哩! 申豹说,想门去,叫你活受罪! 申豹爸家来哭了,小来,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那解放战争时期,要不是他把俺推堰下去,炮弹早把俺炸成肉沫沫了! 申豹说,他是敌人,敌人不来实的厉害的,他会老实吗? 当过司法局长的爹无语了。 豹很快提拔了,就因为他立场坚定,旗帜鲜明,与阶级敌人划清了界限,就叫他当上了清理阶级队伍小组的材料员。 还有一名从北京来的知识青年叫楚英。她长的红里透白,圆团脸,扎两条辫子,穿一身蓝色裤褂,都泛着白色,牙略大但整齐洁白,一笑给人清爽爽的快乐,而且操一口纯正的北京口音,她姥娘和我姥娘一庄人。 楚英被人高看一眼,而且她认干,不怕苦累,群众都夸她。 申豹一眼看上了,却不敢造次,但时间一长,在一个办公室里就无话不聊了。
她背一段爱情诗,他念一段红楼梦中的句子,两人恨不能马上结合在一块。开会时,人家看到他俩不规矩的眉来眼去,很正常,男欢女爱么。男坐大桌一角,楚英坐一角,他们互相弹揉好的纸蛋儿。有一次,村主任捡到一个,拆开一看,闭上了眼儿,唉哟,不堪入目! 有一天晚上,楚英进了南北胡同的小西石屋子,申豹象狗一样溜进去了。 楚英一家子的两个叔紧随其后,待楚英闩上门拉死电灯以后,楚会楚归只在门缝听到,唉哟,慢些慢些,我开刀肚子有伤口。但豹不管,吭吭杠杠给打坯一样狠踹楚英,楚英大叫。 楚会楚归猛踹几脚门开了,豹挨了一棒槌,哭爹叫娘,楚英掩住私处,两只奶像鸽子一样颤动欲飞。两个叔急眼喊,真好!您奶奶那个逼地唉!紧接着把门关上锁死,去了县委工作队去报案,当即当作头等大事来抓,说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必须严密注视。 去了人打开门,两人哭成一摊子,跪饶求命。
按当时情况,就要逮捕申豹强奸知识青年,而申豹的爹还有些余火,周旋一下没逮了。 这时楚英娘从北京回来了,皱着眉头问楚英,有无此事? 英说没有,不行你就问问俺姨去呗! 楚英母亲我喊老楚姨,她颠打着找到俺娘,俺娘牙丝合缝地说楚英无此事。 老楚姨大骂了一通楚家院一窝子尽是畜生玩意儿。 申豹听了跳起了高,唱起了歌,可把脏水洗净了。 街上有写字是给孙西队长写的:孙西你姓什么?你叫什么?你家庭出身是什么?不就是东平县有名的大地主吗?你包庇的红人已经原形毕露,你必须悬崖勒马!否则将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暑名:协会主任:楚归书上。 这张大字很有爆炸力,震人心碎,被县里列为五大优秀短文之一! 这是楚秀才写的。 楚秀才外号大酸,他学问高。他又提审了楚英,说,英呀,老爷爷也打年轻过来过,也悸动过,男女事属于正常,承认了,把过程写一下,摁上手印也就罢了,嗯,一风吹,谁拿尿屎盆子往头上扣呃,唵。 楚英喷出几个字:“诱人跳坑,滚!”一溜小跑走了,留下一股子香气。 大酸唧呱了眼,想治倒对立面的野心泡汤了! 楚英后来招工走了,上淄博当了记者。 申豹寻死觅活,在家睡大觉。我有时去看看他,怕他寻无常,也守着他。 后来他与姥娘门上划清界限,猛批其舅父,一心想走上革命路线,又狠命上什么分子大门上贴白对子,写白袖章,砸坏分子死后装棺材里的死尸。 再后来,有人给他说媳妇,是凤凰落地村的真红。
那天去看媳妇,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真红包着大绿围巾,眼忽闪忽闪的亮,围巾扎到眉头大半个,个子高不敢走动。到大见面,申豹看歪了,说什么不愿意,与他心中的楚英差天上地下。那天他说,真红真不红,黄脸子大驴长脸,走路歪捏像妖精。 眼看他摇头不同意,他当过接生婆的姥娘,拿得起放得下,说话当当响,道:申豹个驴日地,驴长脸,咱家那个不是驴长脸?洗脸拉开杌子了,你胀胞么?王八羔子,愿意也愿意,不愿意也愿意!我从小疼起你来的!疼地也能打地! 大棍捧举起来,愿意不? 申豹出一脸汗,小鼻子小眼小耳朵渗出了细汗珠珠,姥娘姥娘姥娘俺……俺……愿意不行吗? 快刀子热水,趁热打铁,第十天上结婚,杠热闹咧! 媳妇进洞房,申豹也进去了。有听房的听到申豹说,唉哟,唉哟,煞白的小光腚儿,我真喜欢你呀! 真红嗔道:恁娘那个浑头子,不是嫌俺驴长脸啦,啊? 姑奶奶你好你好,比好还好哈!那一夜,申豹好一阵子闹腾哟!
连续三年,他们连生了三个牛犊子,还流了俩。 唉,要不嫌他娘的驴长脸,得生十个呀! 有人说申豹像头大叫驴,别看小鼻子小眼小个子哟!
2021、5、12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