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民间故事 |
01 大火
赖孩
赖孩三十岁了还没有寻上女人。赖孩想女人都快想疯了。一天傍晚,一个五十来岁的外乡男人领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到了赖孩家。据五十来岁的男人讲,三十来岁的女人是他的闺女。由于丈夫不正混,赌博,把一个好端端的家糟蹋得没法过了,而丈夫又死活不肯离婚,这才逃出来另寻人家的。男人说,在村子里打听到赖孩还没有成家,才把闺女领来的。赖孩说,她那边还没有离婚,我哪敢要?男人说,离婚是早晚的事,反正俺闺女是坚决不跟他过了。赖孩说,那也得等她离了婚再说呀。男人说,你权当是学雷锋办好事,先把俺闺女留下来再说。赖孩说,那中,先留下来也中,反正吃的东西是不愁。男人见赖孩松了口,就提出家中的老伴得了肺癌,为了给老伴治病,家里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赖孩一听,爽快地拿出了两干元钱。然后,男人就急匆匆地走了。当天晚上,赖孩就和女人睡到了一起。当然,女人也反抗,不让赖孩挨她的身子。赖孩哪里肯依,如狼似虎地扑上去,三下两下就把事情给办了。赖孩刚刚办完事,外面就有人大叫,北场面失火啦,快去救火呀!赖孩猛然想起,拉了一天的花生秧子正在场里垛着呢,那可是他一夏一秋的心血啊。想到这里,赖孩起身蹬上裤子,对女人说,我去场里看看。说罢,赖孩担起院子里的一副水桶,就朝外面跑去。 天星 不少人都被那救火的喊声惊醒了,这其中也包括天星。天星快要跑到玉兰家大门口的时候,发现玉兰的男人正担着一副水桶急匆匆地冲出大门朝北场那里奔去。天星发现这一点以后,突然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朝前看,玉兰的男人已跑得不见了踪影。朝后看,暂时还没有人赶上来。天星紧走几步,一扭身钻进了玉兰家的院子。天星轻轻地放下水桶,蹑手蹑脚地朝玉兰家堂屋里摸去。堂屋的门是虚掩着的,很显然是玉兰的男人走得匆忙的结果。天星又朝玉兰的卧室摸去。天星的脚步声惊动了玉兰。黑暗中,玉兰大声问,谁?天星听到玉兰的叫声,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将玉兰压在身下,同时,将嘴巴对着玉兰的耳朵,小声说,姑奶奶,是我。玉兰听到是天星的声音,才放下心来,任凭天星为所欲为。天星喘得如同一条一路狂奔的狗。玉兰说,天爷,你可真胆大。天星一边喘息,一边说,玉兰……想……想死我了。玉兰紧紧地搂着天星的腰,说,总这样,也不是个长法。天星说,等种了麦,咱往新疆去。天星在向玉兰发出狂风暴雨般的冲击的同时,紧紧地吸吮着玉兰的舌头。终于,天星听到了人世间最美的音乐,那是玉兰的含混不清的呻吟…… 长顺 长顺也到北场面救火去了。着火的是赖孩的花生垛。长顺在挑了几桶之后,看到火势已无法控制,就松懈了下来。长顺和一帮男人站在一边看着哔剥燃烧的大火,听着赖孩的痛彻心肺的呼叫,心中升起了万端的感慨。之后,长顺就挑着水桶回家了。一进大门,长顺就发现羊圈的栅栏门开了。长顺探头往羊圈里一看,十多只羊一个也没有了。长顺冲进卧室,一把拉起酣睡中的女人,劈面就是一巴掌:狗日的睡得倒香,羊跑哪儿去了?女人被长顺打懵了,一时怔在那里。长顺又问,羊跑哪儿去了?女人这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连衣服也顾不上穿,和长顺一起往羊圈那里奔。羊圈里自然空空如也。可能是因为夜里天气凉,也可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所惊吓,长顺的女人抖得如同一片风中的树叶。好半天,才说,你出去的时候,没有关上大门?女人这样说,明摆着是把责任推给了长顺。长顺更加怒不可遏,一脚将女人踢倒在地上,说,败门子女人,今儿晚上这羊要是找不到,回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说罢,长顺气冲冲地回屋拿上电筒,到外面找羊去了。找了半天,才在村南老白家的红薯地里找到了自己家的羊。长顺数了数,17只羊,一只也不少,长顺这才松了口气。长顺重新把羊赶进圈里,拴牢圈门,这才往卧室里走去。长顺掀开门帘,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电灯光下,女人用一根尼龙绳,把自己吊在了窗户上! 尾声 半夜时分,赖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家里。赖孩推开家门,拉亮电灯,床上哪里还有女人的踪影……
02乡村奇事
巩世清
队里的油匠叫巩世清。巩世清每个月都要从保管员那里领一回芝麻,然后在保管室隔壁的油坊里把芝麻磨成香油,再把香油挑到镇上,缴给公社粮管所。巩世清的老婆见丈夫经常和香油打交道,而自己家里却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滴香油,社员们都吃棉籽油,就认为丈夫没本事。巩世清说,领出多少芝麻,磨出多少香油,都要由保管员过秤称,一斤一两都不能马虎,你叫我怎么办?巩世清的老婆瞪了丈夫一眼,说,榆木脑袋。 夏天里的一天,巩世清又要去公社粮管所缴香油了。巩世清的老婆如此这般地对巩世清交代了一番,巩世清点点头,心里想,还是老婆有办法。走到半路,巩世清瞅瞅前后无人,挑着担子钻进了高粱地里。高粱地中间有一片坟地。巩世清在老坟地里找到了两个瓶子,其中一个瓶子里装了满满一瓶子米汤,而另一个瓶子则是空的。巩世清把空瓶子灌进香油,放到原来的地方,把米汤倒进油桶,用油勾子在油桶里搅动几下,米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黄大丫】
黄大丫是从县城下来的知青。队里的一匹骡子在山上放牧的时候伤了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队长就把这匹骡子交给了黄大丫,说,把骡子养好了,算你立了一功,可千万别让大家吃骡子肉呀!黄大丫笑笑说,队长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馋了呢,从过了年到现在,还没吃过肉。这样,黄大丫就一天到晚到处跑着割草,喂那匹骡子。 有一天,黄大丫到村西的高粱地里割草。高粱地中间有一片坟地。坟地里长满了茂盛的青草,有秧子草,还有掐不齐等。黄大丫割着草,草丛里滚出一个瓶子。那是一个医院里输水用的瓶子,瓶子里盛满了橙红色的液体,黄大丫打开橡皮塞一闻,呀!是香油!黄大丫激动得双手直抖,连忙把香油藏进草筐,离开了高粱地。黄大丫来到灌渠岸上,坐在一棵杨树下,思考如何处理这瓶香油。当然不能带回知青点。知青点有四五个知青,相互之间毫无秘密可言,别说一瓶香油,就是一小盒蛤蜊油冬天抹手用的也得拿出来共用。就在这时,一只喜鹊在他头上叫了一声。黄大丫抬头朝上一看,哈,树上有个喜鹊窝。黄大丫看《小兵张嘎》十遍也不止,张嘎子能在喜鹊窝里藏手枪,我何不把香油先藏到喜鹊窝里?主意打定,黄大丫三下两下爬到树上,把那瓶小磨香油藏到了喜鹊窝里。
【留成】
留成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这个暑假里,留成的任务就是每天到灌渠岸上割青蒿,然后把割下的青蒿摊在地上晒干,再背回去供家里烧饭用。这一天,留成来到灌渠岸上,把晒干的青蒿拢到一起,堆成一堆,准备往家里背。太阳很毒,留成坐在树阴下歇息。歇息的时候,留成偶尔 抬头往树上一看,看到树上有个喜鹊窝。留成心里说,好几天了,我咋都没看到这个喜鹊窝呢?捅下喜鹊窝,管烧一顿锅。留成噌噌爬到树上,就去用手扯那喜鹊窝。留成扯着扯着,突然一个东西从喜鹊窝里滚出来掉了下去。慌忙中,留成也没看清是个啥东西。留成忙从树上往下滑,想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留成下到地上,看到柴堆上有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装满了橙红色的东西。留成打开橡皮塞子一闻,哈,是香油!留成顾不得背柴了,把香油藏到柴筐里,上面虚虚地盖上一些柴草,急急地往家里赶去。 当天晚上,从留成家的厨房里飘出了炸东西的香味。
03
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 1982年我读大四。那年的春节,我领着徐美红一起回乡下过年。徐美红的爸爸当时是我们省财政厅厅长。一个厅长的千金,能看上我这乡下娃,那是因为我有三篇论文上过学报的缘故。徐美红的到来,简直像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刮了一场十二级的台风。女人们孩子们都挤到我家院子里看稀奇,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成了一锅粥。男人们到底矜持一些,远远地站在那里看、议论。父亲拿着香烟,满面春风地上前挨个儿给大家敬。大家也不客气,会吸的,当场吸了起来;不会吸的,就夹在耳朵上。 这是刚刚到家那天的事。此后的几天里,家里也是人来人往像赶集一样,没个清静的时候。母亲高兴地说,咱老王家几十年都没这样热闹过了。父亲点点头说,那是哩,那是哩。 直到年三十下午了,家里才算清静下来。母亲麻利地剁好饺子馅,妹妹和好面,和父亲三个人包了起来。我和徐美红要帮忙,被母亲坚决地拒绝了。于是我躺在厨房一角父亲平时睡觉的地铺上看书。徐美红也找了一本闲书,懒懒地靠在我的身上看。这中间,徐美红上了一趟厕所。黄昏时候,饺子包完了。妹妹说,呀,憋死我了。就往厕所里跑。一会儿妹妹就回来大惊小怪地喊,猪跑哪去啦?咱家的猪跑哪去了?父亲母亲都慌了,忙着往厕所里看,厕所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猪的影子。我们这里,厕所和猪是在一起的。 突然,妹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俺嫂中间上厕所了,肯定是出来的时候忘记拴栅栏门了。这是极有可能的事。一到乡下,徐美红就暗中朝我抱怨,啥都好,就是解手太恐怖了,身边那么个大东西朝你虎视眈眈的,吓死人了。因此她匆忙离开时忘了拴栅栏门,以至于让猪逃了出去,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母亲忙给徐美红打圆场,批评妹妹说,你胡说个啥,你嫂出来咋会忘记拴栅栏门!徐美红也是个实心人,也不知道推卸责任,说,我也忘记拴没拴栅栏门了。父亲宽厚地笑,说,我出去找找看,二百多斤个大肥猪,还能丢了?说罢,父亲就出去找猪了。跟着妹妹也说,反正没事,我也出去找找。 天黑透了,四周传来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别人家都在过大年了,我们却连灯都没有点,五口人有两口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奔波呢。 终于,父亲回来了。停了一会儿,妹妹也回来了。父亲把手一挥,朝母亲说,烧火吧,不能因为丢了一头猪,就连年也不过了,该咋过还咋过。父亲还特意地朝我和徐美红笑笑,说,丢不了,一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往远处跑它又跑不动,肯定就在这附近。我明天再找,保准找得到。 话是这样说,但一家人谁也无法放松下来。特别是徐美红,因为整个事件是因为她的粗心大意而造成的,所以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饺子吃了没几个,就丢下饭碗早早地上床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出发找猪去了。然后,妹妹也出去了。母亲说,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我也出去,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这样,家里就剩下我和徐美红两个人了。我想起母亲的话,“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就征求徐美红的意见,要不我也出去找找?徐美红说,谁不让你去了?你出去吧,你想上哪儿上哪儿!我也有些尴尬地笑笑,走过去拍了拍徐美红的脑袋,也出去找猪了。在那样一种特定的情况下,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我只能选择一头猪。我希望徐美红能理解这一点。 一直找到中午,连根猪毛也没找到。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刚进村,就见妹妹远远地迎了上来。一看见妹妹脸上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猪找到了。果然,是父亲在附近的崔庄找到的。原来,头天下午猪跑到人家的包产地里吃麦苗,被人家赶到自家的猪圈里圈了起来。父亲给人家买了两盒烟,才把猪赶回来的。回到家里,父亲母亲脸上都是一脸的欢笑。
突然,妹妹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说,哎,我嫂哩?又问我,哥,我嫂不是跟你一块儿找猪去了吗?母亲突然意识到什么,知道出大事了,像个孩子一样“哇”地哭了起来。母亲一哭,本来就是一个孩子的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父亲虽然没哭,眼圈也红红的,对我说,我马上去国营家借车子,你赶紧到新安店去。 新安店,是京广线上离我们家最近的一个火车站。
以上是作家王奎山老师照片
2020.5.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