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在县乡和我在一快写过党史的朋友给我说了这么一件事,他让我写一下:
三年前的夏季的五月份吧,襟兄柳万的北屋门前左侧的石榴树花开了,红花灿烂,滿院生辉,那是矿区靠西边的一处老屋子,有南屋两间,有北屋两大间,小东屋一间,下边是石地基两米余,上边是土坯墙,是个几百年老屋子,我对那里的一切充滿感情与留恋。石榴花开之后便结籽了,石榴裂开了嘴儿,想必是又酸又甜的味道儿,饱满的红里透白的籽粒使人流口水儿,那一次是他儿子柳永的儿子水劳结婚,之后生子,可谓五世同堂,兄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又有了重孙子,真是多子多福哟,我给他照了张像,并写了首诗以示祝贺,他喜得光扑甩头。 这个襟兄柳万好了也就一米六不到的个子,当过兵,回村当了电工,长得黢黑黢黑的挺瓷实的美态儿,一笑满嘴白而黑的牙,也露出了一颗大金黄色的大门牙,皱纹满布,嘿嘿的笑,人不上眼心机可不小,毕竟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了,六七年那个岁月里当过一个派头头,被人赶杀得无处躲避,一家伙窜到了岳家,东荫凉躲到西荫凉里去,摇着芭蕉扇,抽着琥珀烟,大姐说,沒有闲钱养闲汉,走人!可是岳母还是偷偷买烟塞他荷包里去,其心可见,老人也是为了个人的二闺女呀,柳万兄也不愿意这个样啊,他今年七十七岁了,又当了市场管理员,收个管理费什么的,也挺抖神儿,他爱读书,知道的事不少。那个高屯村是个矿区,三个矿和一个电厂就在那里落户,全国各地人不少,人来人往,繁华似锦,赛过一个中等城市兴盛,,有个名叫“三九”的商业区也夠热火的,卖各种吃食的,什么炸鸡炸鸭炸鱼炸油条的都有,猪牛驴马狗肉更有,东边服装店更抢眼,漂亮的使人晕,受环境熏蒸,中高余人也沾了洋气儿,走路跩起来,说话也矜持一些了,那边人穿的夠帅气的,看别的地方人就有些扁了些,那时候买煤凭票供应,买个碳也得仰脸求人家,人也就软塌下来了,五姐说,在在我们三九大市什么东西沒有呀?唵,说沒钱行,说东西沒有可不沾狼弦了,所以你只有闭嘴,一听此话,外路亲戚也就瘪了气儿了,可不呗,村北就有火车道,妇女出去卸一车皮煤呀啥的就日弄百十元,财大气粗长精神,说话嗓门就大声气儿,每年春节串门各路亲戚都初八去,后改为初五,初五不行就改为初二,说是女儿出嫁了要回门,凑一块好,热闹。丕清兄说他怕冷,他就到快清明节才到人家悠一遭,那味也就寡淡了些。 矿区破产塌铺了,街上就萧条了些,路有些坑洼,搬迁沒办成,村民仍住老旧屋,年下去串门,尽管生着煤气炉,冻得人打牙巴骨,合撒成一个蛋。但人家那里人仍不掉架子,可多少也搁不住脸面子,有点儿谦恭了,当然亲戚不论穷富与权势,但肩膀头不一般高就不行,人家瞧不起你,你也啦不上嘴去,对不对。 可以说,我们家乡经过城区规划建设,都住上了宽敞明亮设备齐全的大楼房了,也多少长了精气神儿的,有些获得感与幸福感了是不?也就是人们抖着精神过日子也好呀,亲戚也不是挎着馍馍篮子硬认的,谁也别看不起谁,人家讲话唻,苦菜子还开三喷子花哩!对不。 今年三月十八日,乔外甥过五期了,我们开了健康证去奔丧付礼,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吧,我到了外甥的大院子,禁不住流下了泪水,也失声哭了。他死了太可惜了,才四十六岁,年前住进一家大医院,去的时候还挺好,住了十几天即下病危通知书,他儿子坚持不放弃,坚持看下去,他说,俺爹没少挣了钱,沒少吃苦受罪,说什么也得抢救,他孝心很大,但看了一个多月,心脏肺都不行了,终于没逃过死神的厄运。 柳永长得白而胖,煞白,肚腹胀起,走路鸭子状,人象个厂子里的董事长,挺可爱,能挣钱,在矿就近开了个塑料厂也兼收破烂,货物来源大而广,二十多年来也干大发了,就是有钱,杀伐决断,大气豪放,说话敢说,办事敢办,拿得起放得下,酒沒少喝了,钱沒少花了,各路神都得上供,要不就干不下去,磕磕碰碰,外甥媳妇小白说,可吃气了,挣大钱也不易噢,贼欺王八讹地。 外甥给儿子在济南要了房子,他在村里盖起了楼房,村西矿还有一个近二亩的大厂房子,自己要了豪华小汽车,那一次他走姥娘家去,饭后到他小姨家摆阔气,到公路十字路口出了车祸,车翻至东破地里,他住在了医院里,我先后去看了他四次,也真是万幸呀! 我记得,他太忙了,一个生意人怎么不忙呢?我在老家屋子里,后又住县城十五年,他都没进过家门,他在忙生计,挣钱过日子是第一要务。他住院正赶上疫情,不能探视,出殡火化也不能去人,遗憾。 这次在他西厂大院里看到不少的人,他娘说,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叫人看不起,他家里人沒为着,外边人为的可不少。我们劝了他老两口子一伙。襟兄再婚的准快婿在那里沏水倒茶,他出去,我问他女婿叫什么?柳万冷嘴子说,问这么清楚干么?我一怔,亲女儿再婚,问亲女婿姓名还不正常么,我只能无语,他失去儿子也不好受。柳万又说,他姓隗。我记得柳永儿子结婚与隗同过席,不知何许人也,蹊跷,也就是知道的多不如知道的少,知道不如不知道,世上的事就这个样。 我们进了柳万的农家院子,院里的韮菜、葱绿油油的,石榴树的枯枝上才一丝绿意与叶芽苞儿,大爷大娘走了,院里阳光照着,有些悲凉。我看到了柳永和水结婚时的影像,帅气靓丽,不胖不瘦,幸福的笑着,胸前红花映红了脸庞,在家里候的客,他爷爷奶奶坐在板凳上微微笑着,掏出红包给孙子和孙媳妇儿,柳万两口子拘谨的难拿样儿,手一会放膝盖上,一会交叉起来,他们挨桌斟酒,我从窗口看到石榴树花开的浓而热烈,我记得,柳永和水年龄差点,我去乡政府里托人给他俩领出了结婚证。 想着这些,我思绪万千,感慨良多,人应该珍惜亲朋好友的亲情与友谊,人是缘份,人来到世上了,说走又走了,人生如梦,匆匆岁月若穿梭,追也追不回来的,人之所以为人,所以就不是冷血动物,就不能当绝情之人。 在死样的沉寂与欷歔声中,我出去门外看旧景,破墙,东西老街,南院花草和墙上的老拴牛橛子,我泪水奔流,我又看到了柳永倒茶撩水的样子,又看到他在大门外腆着肚子,微笑着把客人送上车去,然后摆手,挥手。 他走的太早了,来回的路上,绿柳飘佛,路两旁绿水荡漾,说那是矿区塌陷处,当下成了养鱼池,车驶进驶出矿区村,站岗人友好的放行放进,想必早已打好了招呼吧。
中午沒吃饭我们回家了,这饭没法吃下去。
2020.3.31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