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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梦/文/张岐

(2020-02-03 15:02:21)
分类: 杂文随笔

死般的寂静。 眼睑紧紧闭合。呼吸似乎停止。平卧的身躯一阵阵痉挛。没有呻吟,只有痛苦的涟漪。失去了血色,一张白色的纸。裸露的礁石布满了面颊,那是老年斑痣。潮印上的藻苔芜杂地披散着,那是骤然脱落的头发。 歌喉喑哑了。乐弦松弛了。舞步收敛了。一夜间脱离了日月运行的轨道,潮,无休止地退着,退着,抛下一片又一片空漠乌黯的荒芜。 一次意味着死亡的大喘息。 一次历史可悲的大倒退。 不定向的风从四方赶来,聚集、喧嚣、骚动、厮斗。 雾,在动乱中悄悄结网。 河豚、刺触纷纷粉墨登场。 青蟹、螯虾在礁洞口横架刀叉。 鲨鱼意兴地追逐漂流的血花,龇着贪婪的牙。 连浮肿的海蜇也发表宣言,郑重宣告它本是属于鱼类…… 有生命和无生命的都登台表演。有生命和无生命的都在接受新的考验。 历史,一页一页地被放在显微镜下。 二 潮,继续撤退。 荒芜,一天天扩大。 惶惑、惊悸,瘟疫似的蔓延。 没有力量能够阻挡这一切。 海是要死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苍白和窒息。 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没有动,哪里还有世界…… 海真的会死吗? 不祥的预感,化成一阵又一阵的颤栗和悲哀。 我是海的一滴,无法忍受这死般的窒息,也无法忍受这死般的苍白。 我感到了海的将尽的寿数,也感到了自己的将尽的寿数。于是,我无声地唱起斯蒂文生刻在他墓碑上的《安魂曲》: 在那寥廓的星空下边, 掘一块墓地让我安眠。 我活得快乐,死得也欢, 我躺的时候心甘情愿…… 我用《安魂曲》慰藉灵魂,事实上,灵魂并未得到一丝慰藉。寡情的慰藉与我疏远了。 我寻觅精神的墓地。 我寻觅归宿的岸。 我多么想变成一条小鱼,那怕是一个小小的珊瑚虫,沉在死寂的海底,与海一起忍受痛苦,共同经历死亡。 但是,我被剥夺了追求的向往和安宁的自由。我变成滩涂上的一座缄默的礁。 三 迷惘、困惑、忧悒。 我失神地凝视着退落的潮印。 潮印一片凄凉。 滩岸横着小舟,还有网。我抓起网丢在小舟上,想把不甘愿的失落寻觅回来,还有,破译日夜蠕动在心头的密码般的谜。当我搬动小舟的时候,却发现小舟漏了,网纲也断了;而且,我也无力涉过岸与海之间裸露的那片空旷。 我无限失望地抬起目光,却发现滩涂上有那么些我: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足印,每一束眼神和足印,却注满了困惑和惆怅。处处空荡而乌黯。有什么可寻觅的呢?与其捞取污秽和丑恶,毋宁空着一双洁净的手。 我甘愿做滩涂上缄默的礁。 四 眺望。默默地眺望。我祈盼看见灯火。 远方没有灯塔,近处没有航标,有的只是灰蒙蒙的忙着结网 的雾,以及不定向的风的鼓噪…… 偶尔映现出一点点火样的东西,但是瞬息间就消失。我知道那是麇集的微生物发出的显示自己力量的微弱的磷光,那磷光是闪烁在死寂的海上的“鬼火”。 鬼火是不会长明的。 五 偶尔看见三三两两银镰似的翅膀盘旋,在云雾间。虽然叫声悲愤而凄楚,却给我带来了希望的光亮。 偶尔看见箭镞般的身影俯冲,在云雾间。隐约还听见一声高一声低的呼唤,这呼唤给人抗争的力量;但是,太遥远。 不时地有带血的羽毛从云雾间飘落,像陨落的一颗颗流星:但是溅不起死寂海的一丝涟漪。 有阴森的笑声,亦有悲痛的啜泣。 更多的是冷漠的缄默。 世界麻木了,麻木得也像座礁石。 六 一天天过去了。 一夜夜过去了。 寂静的海使我愈来愈感到陌生。 不定向的风依然无休止地骚扰着。雾也无休止地结网。还有那些乌合的喧嚣。谁也无法预料这些可诅咒的动乱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 一片又一片空白, 一片又一片荒芜。 我觉得干渴,我感到饥饿,最难忍的是精神的饥饿。 于是,沿着困惑、迷惘、忧悒延伸的岸,我踽踽地来到异邦的海。我感到既陌生又熟悉。我看到了变幻莫测的颜色的相同和不相同。我看到了沉浮的灵魂的相同和不相同。我看到了寂静与动荡的相同和不相同。 我看见: 吃掉桑提亚哥八十四天的血汗收获的鲨鱼,从啃剩的鱼骨架缝隙,虎视眈眈地盯着老人紫铜色的胸肌和臀肌。 冰岛的半开化、但是骁勇而善良的渔夫们,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和自由,在死亡面前低唱着命运的哀歌。 放走了金鱼姑娘的善良的老渔夫遭到了老太婆的喝斥和詈骂;强迫金鱼姑娘赐予的金碧辉煌的宫殿,装容的是永不满足的贪婪。 被命运流放荒岛的鲁滨孙,破灭了生还的希望。 老海盗和新海盗勾结一起,公开或秘密地在金银岛藏匿血腥的掠夺,瓜分血腥的不义…… 历史与现实,异邦与本域,如此相似乃尔! 纯真的爱情与海的死神举行了婚礼。 人性在海的无声叹息中沉沦。 空气和阳光都有了专利权。 野兽的疯狂重新还归于人…… 七 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期待。 一个醒也做睡也做的恶梦终于结束了。 海,睁开了紧闭的眼睑,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踏上了日月运行的轨道。潮的无休止撤退的脚步收住了,奋力地也是艰难地转过身来,一口一口地吞咽落潮抛下的荒芜,一下一下地舐舔风暴留下的伤口。 缺血的身躯,泛起了生命的颜色。 萎落的花朵又开放了。开放在每一个曾经死寂的角落,开放在每一个曾经干枯的心间…… 八 鲨鱼、河豚、刺触复又躲进了泥沙(但是并不甘于寂寞)。 青蟹、螯虾复又钻进礁洞(黑豆似的眼珠不时地觊觎礁外)。 冒充鱼类的海蜇搁浅在潮印,在驱散云雾的阳光的曝晒下,化成一泡泡咸水(彻底呜呼了)! 冰岛的被驱逐的渔夫重回海上。 桑提亚哥老人把被鲨鱼吞剩的鱼骨架丢在滩上,又驾起小舟。那个声音更响了:“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老人不败的精神,至今仍震慑着那些曾经尾随在身后的鲨鱼。 海的女儿再不用忍受裂身之苦和交出美妙的声音,自由地去爱那个有着一对大黑眼珠的王子了。 那个一再逼迫金鱼姑娘的老太婆的贪婪成了泡影,又穿着褴褛的衣衫躲进海风嘲弄的茅屋。 在老太婆贪心的时候,不同的人得到了不同的收获:有的捞到了“权贵”,但是至今仍生活在恶梦的惶悚中,有的捞到到了锁链,有形的或者无形的。更多的得到的是自审、反思和懊悔…… 有了声音,有了颜色,世界走出了麻木。 童话长大成人, 神话降落人间。 幻想与事实合卺了。 复苏的海,更深沉,更博大,更蔚蓝。到处是舞步的闪光。到处是生命的萌动。到处是激荡的新潮和腾跃在潮头的弄潮儿 九 苦痛一天天淡薄了。 伤口一天天愈合了。 记忆却是新的。 修复小舟,结好网纲,在涨起的潮歌里,我抡圆捕捞的网。 空白,只能用挤压的汗水追补,虽然,失落的黑发再回归不了头上! 人,不能扭转脖子走路。 但是,已经走过的路不应该淡忘。 忘却过去,就意味着忘却自己。 忘却脚步后面的路,就意味忘却脚步前面的路…… 2020.2.3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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