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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家堂/文/尹燕忠

(2020-01-24 08:22:34)
分类: 散文

我的故乡在鲁西南的玫瑰之乡,我们那里春节也叫年下,大年三十时兴请家堂,也就是把自己已经逝去的祖宗八辈的先人灵魂请回家中过大年,也是对老辈先人的一种祭祀与纪念吧,年三十临近黑天,大门槛上横上几根秫稭,可能是为防妖魔鬼怪进入之意吧,还得在各自院落里烧上几捆子谷子稭,我们那里叫做杆草,火光冲天,咔嚓咔吧作响,是为祛鬼辟邪之意罢,景象十分神秘而壮观,我们一群娃子围在爷爷和父亲跟前,火光闪烁间把一个个大人老人男人女人及孩子一大家子人全照成了灿烂的“红人儿”,我们也就成了“红孩儿。” 记得那时我才八九岁吧,我们尹家大院二百多号子人去上南场园“请家堂”的隆重场面,首先有尹序范老五爷爷是个老祖长,有七十八岁了吧,他长得雄伟傲岸,银须飘飘,仙风道骨,眼大有神,人称雅号“五大眼,”办事仗义,玩过画眉宠子,是一方乡绅,威碧极高,他声若宏钟,站在南庄院大南头,状如泰山,举起文明棍一挥,他先诵念尹氏族训:凡尹氏族众上下,皆以善孝为本,爱国睦邻,上下一致,齐心协力,上敬长辈,不忘其根,下携幼儿子嗣,奋力率众而行,列祖列宗,育吾有功,今至佳节,尔等上下诚请先辈回家过年!五老爷爷诵毕后,突然又黄钟大吕般又大喊一声:“尹氏大族子孙,现在祭祖开始,请家堂,列祖列宗回家过年喽!”老爷爷声震原野,随之有其孙子金峰和金尧(按辈份我称其为三叔二叔)两个虎头金童小子抬过一个大香炉子,挑灯燃香,一片人齐刷刷哗啦啦跪下,五大眼老爷爷大喊:“一叩头,再叩头,三叩头!礼毕。”当时我不知辈份大小,认为谁年龄大就在谁后边,我竟然跪在了大套子身后,他应叫我个大叔,他这样却被慧目的五大眼老爷爷看到,把他叱一边去,嘴里说,大套子没礼法了,没大没小的,你钢头叔人小是萝卜长到背(辈)上了,晓得么,唵?大套子哆嗦着闪在我身后跪下了。整个仪式结束,各人以恭敬肃穆的神情端着托盘,恭敬的把写有老人名讳的牌位摆在八仙桌上首,牌位中间先竖写上老人先辈们的名讳,第二位在右,第三位名列左边,依次类推,也有挂大轴子的,挂八仙桌上边大北墙上,上边绘有香炉,中间有一位神仙不知何大名,也有的人把刚逝去者忙不迭的绘制牌位或轴子的,也可以用红纸叠个长三角形写上老人名讳的,具体写法是:“显考姓讳某某之神位,左边是:显妣某某之神位。”显考为父亲,显妣为母亲。把牌位摆毕后,再摆上七个或十一个或五个菜,皆单数,有果品,有大肉肘子块,上边浮上青青的菠菜叶子,将老人照片摆在八仙桌上,过去没照像者也不能放大,就把小照片让画师放大,也有子孙趁老人健在找人先画像的。 把老人请进家堂后,八仙桌上摆上香炉子焚香燃纸,摆上碗筷及酒盅子满上酒,浇奠三杯酒。跪下一家人老少依大小叩头,两边椅子上不能坐人,因为成了老了人的灵座了,这是老年忌讳。 后来,有个半吊子给一个赵姓瘸子画了一幅漫画,上边站着一个丑八怪大瘸子举着竹竿放鞭炮,嘴里嘟念着:“老地少的,王八操地,回家过年喽!”在这画贴出后有好多人围观,后被斥为封建迷信,五大眼老五爷爷被贬为封建遗老被指责,集体请家堂尔后逐渐被取消,这样请家堂便成了地下活动,单个人向老人埋葬处举着三炉香火念道,偷偷烧点纸,让先辈老人及逝去家人回家过家了,态度庄严虔诚,令人感动。而那个半吊子外号曰铁棍子的光棍子的父母死了没人围上去,自己用车拉死尸火化后自个儿携起骨灰盒把老人垒在了坝堰里,拆开几块石头塞进去了事,人家说他象不死人的,他说,这个样多省事,节俭,打那人们又称他为“省事”、“节俭”、“不死人的”,也夠恶影人的,他后来光棍一条死在了西山王八峪里让狼狗给吃了,后来有庄乡操心拢归一块又把“铁棍子”和他父母一块砌垒在坝堰里了。 如今人们把他作为反面教材当做笑话啦,世上谁无老人谁无死活,往传下辈,就是不忘先人美德,年节祭奠老人父辈。今年春节年三十又到了,人们又请家堂了,摆上祭品,供养老人,初一大拜年了,近支人要向供桌上叩头行礼,初二就撤供了,这种仪式也是一种敬仰纪念老人的文化,使我们永不忘记老人的恩德。 2020.1.24日大年三十早撰文脱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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