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丽小姐卖王八(小小说)

文/尹燕忠

人们叫他麻丽小姐，麻丽是京村人，出名。

麻丽女人味十足，说话腔调，忸怩作态，在县剧团待过，打头牌，专门演旦角，迷倒不少男人，有一次听说父亲在县城卖王八，《贵妃醉酒》一演毕，只把外罩一脱，就袅袅娜娜迈着莲花碎步到了财源大街集头隅首上，旁边蛋糕房一放《梁祝》曲，麻丽心头发痒又唱起来，如泣如诉，把人倾倒一片，来了好多人围观，不长时间就把十几只王八卖尽了，那些男人一手提着大王八，还会神地双眼紧盯麻丽，从头看到脚，又从脚溜到头，见了女人拉不动腿，有个浪荡公子化阳后来得了相思病，非与麻丽调情不可，刚想嬉笑右手搔摸麻丽胸脯子，麻丽立马弹起拔回，轻盈步移，到对面理发店卸妆洗尽脂粉，出门道：“俺麻丽纯爷们一枚！”

现了原形却是个白面书生，脸上有红似白，粉嫩粉嫩，举手投足女人相，一米七的个子，是个男人见了喜，女人见了爱的主，人家后来接过父亲的生意，不光办起碳素厂，还承包了城西洼建起池子养王八，卖王八他有绝活儿，京腔古韵，厂子生意红火，王八生意更快，麻丽小姐的芳名也就叫响了，因而也出不少笑话，甭看他女人相，有些阴柔味儿，可是说话却粗鲁一些，算是阴柔与阳刚兼备吧。

那年我们县文化局上江南考察学习是租他的车，也知道了他的一些小事情。他的故乡京村离县城近，他名声挺大，外憨内精，天上星也能查得清，人家习惯称他“麻丽小姐，”他也答应的脆生生从从容容的，也有人拿腔摆调的喊他为“王八专家”的，他也不恼。更有人说得邪乎而荒诞，说麻丽小姐是大王八转世，谁知道呢？反正他的走路光景就象女人兼具王八味道儿，人们都叫惯了，刚一开始叫他这名时就一个劲的紧皱眉头，那双女人媚眼一个劲的紧挤瓜着，象是挤出两汪晶莹的水儿，后来他也就默认了，他在车上讲起了王八的故事，他说：王八就是甲鱼和乌龟的总称呼，甲鱼属龟鳖目，是软壳水生龟的统称，又称鳖水鱼，可金贵嘞，唉哟天来，一共二十多种唻，车上净文化人，论跩文抓字俺不行，要说王八学问俺有一套一套的，俩局长过天弄壶酒，俺把县长弄过来，俺给爷们聊一聊好不？局长麻利的诚惶诚恐的就应承下来了。

他聊热乎了，他雇的司机王大头剜他几眼似又怯他几分，他没看见，又说，日他娘那个头倒好的，咱中国现有中华鳖、山瑞鳖、斑鳖，还有一个名字就叫鼋呀，知道不？唵！知道不？他用手指沾了他杯子里的一点水就锅腰在车下写个“鼋”字，唵？认识不？他很傲气，我们却忍不住笑了，他说，笑个鸡巴毛呀！当个文化穷官就撅搭起来了呃？唵！

麻丽最怕别人瞧不起他，他又讲起了王八经来，啊，您甭看抓搔几个熊鸟字，不一定胜俺能，知道不？王八原来叫“忘八端，”八端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哟！”这八个字是做人的标尺，忘了就不是人，就叫“王八蛋操地！”人家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什么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哩，瞧俺夫人，全县一朵花，是往省市攀的住，俺就是王八绿豆对眼了哩！不，俺得钱当家哩，没钱能把小俺十八岁的花骨朵掐了来了吗？不可能，一万个不可能哟，有钱就有一切，俺腰肚子粗呀，好呀，唉哟，戳一戳就一蔸水喽！

那一年，县太爷爹死了，都哭得太压抑了，哭不出声来，麻丽听说，进大门就哭亲爹，哭得天摇地动，摇摇摆摆歪了几个跟头子，头上起了血印子，主事人一看准不是外人，就“哧啦”一下子扯过一块白布几针缭了个孝帽子，麻丽不二乎随即就戴上孝帽子就滚灵棚里嚎起来了，县长感动，成了八兄弟了。

县太爷名叫桑聚仁，后来被人民政府枪毙了哩，当时，麻丽哭成一摊泥巴。没死时桑县长无话不对麻丽小姐说，和他一样的同事都上省里市里混事去了，他却憋屈在一个牛蛋小县城里，整天思虑过度，殚精竭智，和你嫂也没那个事了哩，麻丽听到耳里，记在心上，他给桑县长转来了八十万，又雇人在院里修了四方水池子，有六十多个平方，深四米，抽上了清凌凌的水，麻丽又用水包拉来了几百只王八，放在水池里，突突冒水泡儿，桑县长恣得拍手巴掌，俏女人脸上开杏花。麻丽深晓，靠桑兄这杆大旗挣老鼻子啦，这点花销仅是一个点而巳。

桑聚仁两天吃个王八，吃得浑身有劲儿，女人又年轻了几岁，总笑吟吟的。桑在全县大会上讲话底气十足，抑扬顿挫，说，乡镇乃至县里要大搞王八养殖事业，能发财，见效快，滋阴壮阳长精神，有益人民身心健康，促进夫妻和谐和家庭和睦，具有很高的食用、药用、观赏价值，这个王八又不吃好的，吃小鱼虾，藻类和麦麸子贝螺类就行了。如果有养的话，请找麻丽仁弟即可，我为了典型引路，也养了王八！隔了一晚上，桑聚仁池子里王八才剩了六十九个，其他的飞了么？气的他跺脚搓手搔一后脑勺儿。

桑聚仁憋气难过，有人偷么？没迹象，会飞么？没翅膀。呃呃呃，麻丽及时雨，又用车送来了一千八百只王八，唉哟，桑县家尽王八蛋了。接着，他让手下人给上边送礼送走九百只王八！剩下自己吃自己养，还经常看一看，玩一玩，燥心不热了，烦心变乐丁。可是王八跑那去了呢？

晚上，桑县搬出了檀木顶子床，把娇女人张黎儿牵出来，缠绵欢娱，万般妖娆，千种风流，事毕睡去，猛睁眼，一瞅池中物，只见王八一个跐着一个的硬壳子压着摞儿趴到水池上，急急的从阳沟里往外爬去，扑通扑通跳到老县城的大寺坑里去了，桑县急了，急忙给秘书打电话，就这样，古城县今晚出现了县家属院内活捉王八的一大奇观，而传为笑谈！吃王八者返老还童，而桑县却从王八事件中悟出了“王八智谋”也称“王八哲学，”王八老实，王八慢慢爬行，王八缩头，王八踩着同类盖子往上爬上去，然后再潜入深水中隐起来，韬晦之计呀！

桑聚仁爬上去了，当了副市长，他在一次会议上讲了：“同志们，我们要善于逆向思维、立体思维，从细小事物中悟出哲理，譬如王八就有哲理，如它借力从池中爬上去潜水中，缩头慢行，忍气吞声，龟虽寿，唵，大诗人、军事家、智谋大家曹操就歌颂大王八哟！别笑哈。”不知怎么回事，龙升后他又娶了一个十八的小情妇，不料却死了，桑犯事了，要执行死刑，毙他那一天，人山人海，子弹射到了他的大四方脑瓜子上，便看到了红的白的紫的奇形怪状的野花花子，人们看到落在了地上，却又变成了小花蛇，大的，半大的，小的，齐刷刷向大河里滚去，而被飞鹰倏尔飞起一群，金光闪闪，啄食了小王八，叼瞎了大王八！

后人说，麻丽小姐两口子也变成了王八爬在了大寺坑里，一到半夜，就听到鬼哭，第二天夜里，有人拉响了千头大火鞭，鬼哭不见了。

2019.7.23日上午修改第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