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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一曲指向物质世界的挽歌(黄亚明)作者: 你在高原_张炜
我们所知道的张炜,一贯的桀骜不驯,从《古船》《九月寓言》到《家族》,携了一个雄性的荷尔蒙,摒除虚伪的遁词,倡导“智性和仁慈”“敬畏和怜悯”的力量。他活着,是把生命当作上帝的赐予,而秀美的内心,妄图与世界构成和解。
但,世界与内心何曾有一刻和解?体现在《刺猬歌》里,首先是丛林畜生和人类的亲善,棘窝镇的大财主霍老爷,天真烂漫地喜欢上美貌的人和畜生,晚年筑了一面大火炕,睡觉时左右都是野物,睡前或醒来都要亲一亲兔子的嘴。刚刚发胖,却又不失处女锐气的珊子,能凭借林中一股飘荡的气味,就能准确地找到卧在草窝里下崽的野物。野物陶冶了她,她在野物世界里获取了机敏、柔情和模样。另一面,则是唐老驼、唐童父子为代表的“经济力量”,不断逼近,野蛮摧毁。一边是廖麦为爱不得不20年逃亡,另一边是穿金蓑衣的“刺猬精”美蒂养下私生女,苦守半生。当廖麦终于回到美蒂身边,幸福似乎来得太迟。在廖麦眼里,一切并非唯美,理想渐成空谈,他不愿意做农场主,他想抒写一部“丛林秘史”,而结果,不仅“如花似玉的园子”要被“一天到晚散发出屁味儿”的“紫烟大垒”替代,古老的充满野趣的自然之地——棘窝镇、三叉岛等,也历经数度改名,从而与时代同步,变成女人们露脐露肉的,以至索性把裤子再往下扯扯的游乐场所。
剖开了看,张炜并非借此来一次变相的“原始图腾”崇拜。他很清楚,不是苦行僧才能对付这个腐败的物质世界。他呕心沥血塑造的主角廖麦,又倔强又理想化,又朴拙,多少带点褊狭、古怪和深处的脆弱,但他永远不屈服,他其实也在否定自己在现时代的生活。他是复杂的多面菱形。作为失败的英雄,廖麦陷于三重冲突中难以自拔和解脱,原始(古典)文明与现代(工业半工业)文明的冲突,理想主义与后现实主义的冲突,物质欲求与精神诉求的冲突,它们压住的除了廖麦,还有美蒂、“隐居”在城市南部一座大山洞里的戚金等等。从这一点而言,珊子由从前的与兽亲善,沦为天童集团董事长唐童扫清异己的“帮凶”,也就不足为怪了。
所以张炜的“刺猬”的意义在于,既披露了一再妥协一再犹豫的生活,更通过居于绝望、迷茫和彻头彻尾的顽固不化的一系列人物,坚守了生命中的本原部分。它告诉人们,丛林也是一种文化,文化被瓦解的悲哀是双重的。趁着这座“孤岛”尚未完全沉沦的珍贵光阴,每一个人,应该愈加意识到事情的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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