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小小说 • 《方河的恋爱事件》

原创： 芳菲书院  芳菲华年原创文学  前天

作者：尹燕忠

俺那里骂人傻逼叫跟方河似的，他是公社驻地南栾湾村人。

 

那是集镇，人都能得精豆子似的，唯独方河木木呆呆的，抹着二花脸，那白眼珠一抡方知是有表情动物，一咧呱嘴，一口整齐的牙露出来了，也好看。

 

人说不刷牙怎恁白呢？他憨厚朴实，光“嘿嘿”傻笑。

 

那年月人得黄肿病，饿死不少人。他出去要饭要了俩糠窝窝揣怀里，回到山径野道上，饿了拔苦菜子捋榆叶吃，头晕了一头歪在沟边侧歪在野菜花里了，快晌午好心人把他扶起，知道他饿昏了，从他怀里解出窝头让他吃，他大哭起来，说，俺家还有八十的老娘哩，俺可不敢吃！

 

那人拿出一叶干煎饼叫方河吃下，喝了水壶里的水，打起精神走到家，给老娘一口一囗喂下去。

 

这时河西来了一个大姑娘叫兰花，脸黄黄的又白白的，头发有些黄，眼大有神而抓人，有气无力的，她领兄弟到河东要饭咧。

 

兰花说，大哥哥救救俺呗，俺姊弟快饿死了！

 

方河拿出那个糠窝头一掰两块分给弟姐俩，又从屋后薅了几棵胡萝卜充饥。

 

姐弟俩千恩万谢，拜了干姊妹。

 

那时兴拉脚，有拉地排车的就雇拉头，方河当了拉头，吭赤吭哟死劲拉到平阴山五岭到窝了，车主看他不惜力气，就付给他五毛钱。

 

方河说：“二哥好，俺娘说来，叫俺要三毛，俺不能要五毛，行不？俺求你了。”

 

方河可怜兮兮的倒象该车主二百小银子，车主只好给他三毛，啐一口，嘴里骂道：“纯傻逼搡的！”

 

方河不言语，呆呆的，木木的看车主走远了，他笑了，夕阳照他脸上，灿烂的开出了花，他买了几张烧饼分给兰花姐弟和老娘吃，自己又吃起了胡萝卜。

 

晚上兰花叫弟困在方河娘炕上，自已脱光白花花一片。

 

方河一激灵，身上的河水哗哗淌，挡不住，心上一收缩，方河哭起来，妹呀，俺可不能当二流子呀，啊啊啊！

 

方河拿过被单轻拂过兰花那片碧蓝纯净的天空，兰花嘤嘤泣起来。

 

几天来造反派野夫想戳兰花遭拒，野夫恶狠狠道：我日你亲娘，早晚叫你知道婆婆是娘！

 

野夫纠集几个公社棍子队将方河死揍一顿，他跺脚大叫，俺可没办那瞎苞事。

 

兰花光身子拖出，雪白的身体被野夫拧的青一块紫一块，叫声凄厉，他俩被挂牌子游街。

 

可巧，老公社书记仁和复出被结合进三结合革委会，上地区开会去了。那年他老婆生娃娃大失血，要输血，他不得帝，没人献血，方河去了，血型正对，给仁主任贵妃输了血，得救了。仁和与方河干结弟兄，娃叫河干爸。

 

河说，一个天一个地，一块砖一堆玉，俺可不配哩！

 

仁和说，俺认了！

 

仁和回来，见义弟受罪，从中调停，兰花到县医院体检，却仍是处女一个。

 

后无罪释放，仁主任将兰花介绍给方河弟。

 

河说，哥，哥，使不得，使不得，那是俺妹妹，不能乱套呀！

 

后来呀，野夫死缠硬磨兰花，成沒成呢？不得而知。

 

反正兰花的山前怀凸起来了，有人了，方河当亲妹妹走动串门。

 

他仍是光棍一条，后来死在敬老院里，嘴里还唱着“茉莉花”呢！